甄睛笑了笑道: “什么齐王,他现在是齐郡王,上次削得爵位,还没恢复过来呢,说来还是那位贾子钰的手笔。”
说句不好听话,如果崇平帝驾崩,不留遗诏,那齐王许就因郡王爵位,并无克承大统的资格。
甄雪面上现出思索,轻声道: “我是听说有这么一桩事儿,好像上次贾家人流放,齐郡王还去送了?”
“忠顺王其实也去送了,不想乐极生悲,现在风水轮流传,人家亲自督办他的案子。”甄睛冷笑一声,旋即低声说道: “妹妹,你说这贾珩,他与齐王不对付,现在又与咱们家不亲近,按说两家还是老亲,他不会是……那魏王吧。”
甄雪柔声道:“姐姐,我又不是贾子钰,我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甄晴点了点头,道:“说起魏王,昨个儿巴巴的跑到恭陵,听说早儿还得了重华宫的赏儿。”
“他原是嫡子来着。”甄雪柔声说道。
虽不想牵涉到自家王爷,但听着自家姐姐说着这些是非,也有几分意思。
“什么嫡子,如不是当初,轮也轮不到……”甄晴柳眉倒竖,冷声说着,只是说到最后,有些顾忌,顿住不言。
当初,还在潜邸之中的崇平帝,纳的雍王妃,流过两次产,后来郁郁而终,至此雍王一直未有正妃。
因为齐王生母地位低微,只是夫人位格,又去世的早,就成了庶子
至于楚王,生母虽是侧妃,但也去得早。
崇平帝将后来居上的宋皇后扶正,换句话说,魏王和梁王原也是庶出。
相当于一开始诸子都是庶出,结果就因魏梁二王子凭母贵,突然成了嫡子,自然诸子心有不甘,而崇平帝又对嗣子储君悬而不立,这就愈发给了人念想。
而就在姐妹二人议事时,重华宫中也上演着爷慈孙孝,其乐融融。
齐王陈澄已在体和殿中,围拢着上皇隆治帝病榻跟前儿,面带关切道: “皇爷爷,身子觉得如何了?”
“今个儿好多了。”太上皇坐在床榻上,打量着齐郡王,低声道“澄儿,你也别苦熬着,都饿瘦了。”
不远处的冯太后,看了一眼自家大孙子,不知葫芦里又在卖着什么药。
宋皇后同样警了一眼陈澄那张胖乎乎的脸盘儿,
暗道,就一天没吃饭,还能饿瘦?
陈澄叹了一口气,愁闷道: “没想到出了这么一回事儿,王叔他好端端的,非要……”
说着,觑见太上皇的脸色似有不虞,连忙改口说道:“皇爷爷,你也别气了,气坏了自己身子,也不值得。”
太上皇叹道: “人逢七十古来稀,我自个儿的身子骨儿,自个儿清楚,也该考虑身后之事了,现在吉壤坍塌,还是要加紧修才是。”
陈澄也顺势道明来意,道: “皇爷爷,现在该惩治的也都惩治了这修吉壤,需得寻个可靠之人监修才是,可不能再出差池了。”
他来此,自然是要拿下这监修皇陵的差事。
自古以来,监修皇陵,一旦竣工就是大功一件,如他有了这一桩大功劳,将亲王爵位重新挣回来,轻而易举。
念及削爵一事,陈澄不由想起那贾班来,心头戾气丛生,等他克承大统,贾家鸡犬不留!
太上皇人老成精,自然看出孙子提起皇陵监造一事的打算,感慨道:“如果当初由你来监修,许也没这桩事儿了。”
“皇爷爷,那时候我才多大?也办不得这么般大的事,现在是年岁渐长,已为人父,对这些事才渐渐摸清门道。”陈澄低声道。
这话自然是排除某些中途插手抢差事的魏、楚二王。
魏王年轻,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楚王没他年长,办事也不妥当。
宋皇后在一旁听着齐王所言,凤眸眯了眯,警了一眼陈澄,心头涌起不悦。
她原是想等一会儿,趁机提出让然儿监修皇陵,但不想这老大,竟抢了先。
他说这怎么眼巴巴地过来,原来是早有图谋,无利不早!
如果来日百官请立储君,监修皇陵,孝德纯良,立为太子的理由就十分充足。
太上皇笑道: “澄儿监造,我还是放心的,我回头给你父皇说说。”
陈澄闻言,心头大喜,保证道:“皇爷爷,您就放心好了,我一定办的妥妥当当。”
另外一边儿,大明宫,内书房
崇平帝狐疑地看了楚王一眼,问道: “你要监修皇陵?
楚王说道:“父皇,恭陵雁难,玄宫坍塌,儿臣痛彻心扉,昨个儿几乎一宿没睡,就在想,如是儿臣来监修皇陵,断不会容忍此等贪腐弊事滋生。”
说着,抬起头,在崇平帝望去,果见瞳孔中有着血丝密布。
崇平帝沉吟片刻,说道:“你素来严肃,谨细,由你监修皇陵,倒无不可。
楚王在下方听着“严肃、谨细”,心头一喜,但面上不现分毫,说道: “儿臣才智平庸,但牢记本本分分四字。”
“不过,”崇平帝却一句话,又将楚王的心揪起,沉声道:“不过,监修皇陵,事涉内务府以及户部、工部三处衙门,你年岁浅,历得事少,可能转圜好三衙?”
楚王道: “父皇,儿臣有信心做好此事。”
如说年岁浅,历得事少,那贾子钰年岁还没他大,还不是领着三处衙门。
再说年纪大的忠顺王叔,现在被废为庶人了。
崇平帝面色顿了顿,权衡着什么,道:“此事容联思量思量,还要和你皇祖父商议。”
楚王闻言,心头虽为没有干脆利落的答应感到失望,但也不好再说其他,拱手道: “那儿臣告退。”
待楚王离去,崇平帝脸上现出思索,半响后,忽而问着一旁的戴权,道: “晋阳去了内务府?”
“长公主殿下一早儿就去了,是内卫护送的。”戴权低声回道。
崇平帝点了点头,又是沉默思索。
内务府职事繁多,统辖皇庄产业,事关内帮进项,不好让外人管领,
掌府事者,首先得与皇家有亲,便利办内宫诸事,另外也不能为藩王,否则容易培植党羽势力,想了半天,如是交给晋阳,倒是挺合适。
只是她一介女流之辈,做起事来,终究不大方便。
心头搜寻着合适人选协助。
思量了下,对着戴权道: “去重华宫,请皇后过来。”
戴权应了一声,然后出了大明宫,去请宋皇后。
不多一会儿,宋皇后进入殿中,朝着条案后的崇平帝行了一礼,笑道:“陛下,您唤臣妾?”
崇平帝道: “梓漳,联有件事儿和你商量。”
此言一出,宋皇后心头微讶,笑道: “陛下,什么事儿,这般郑重其事? ”
“叔玉如今是在鸿胪寺?几年了?”崇平帝问道。
这是问着宋皇后之弟宋環,现在鸿胪寺做着典客的六品小官儿。
“嗯,臣妾之弟已在鸿胪寺,有六七年了罢,陛下怎么突然想问着这些?”宋皇后柔声说着,好奇问道。
崇平帝道:“他在鸿胪寺兢兢业业,这些年,朕也有所耳闻,也该重用着了。”
宋皇后闻言,芳心又惊又喜,但面色却现出迟疑,叹道: “臣妾之弟才智平平,原任着六品官儿,已是竭尽驽钝,左支右绌,遑论重用?”
崇平帝道: “叔玉他还是有才干的,朕这几年磨勘他,正是为着大用。”
他其实也知皇后心头有一些念头,只是纵为天子,也不能任性妄为。
宋皇后凝了凝秀眉,玉容微动,低声问道: “陛下的意思是?”
“内务府那边儿,不少人牵涉到皇陵案中,会稽司现在正缺一主事之人,让他调任内务府会稽司,任郎中之职,先去做做事。”崇平帝道。
“陛下,这……如何使得?”宋皇后惊讶道:“臣妾只怕会有非议。”
心头思忖着会稽司,掌钱粮度支,的确是个好差事,只是内务府的府事,究竟是谁掌着。
崇平帝笑了笑,说道: “如何使不得,他原是六品,调任五品郎中,有何非议?况内务府原就署理天家之事,就这般办罢,让他先去管着内务府会稽司,如是确有能为,也可协助晋阳同知府事。”
这番话一出,基本是要让晋阳长公主掌内务府事,只是还派了宋皇后的弟弟去掌管钱粮度支。
宋皇后闻言,心头微喜,道:“那臣妾就代弟弟,谢过圣上隆恩。”
先进内务府,等以后再协掌府事,那时然儿……也能有所臂助。
崇平帝转而又看向戴权,道:“派人到鸿胪寺去将人唤来,朕有几句话叮嘱。”
戴权拱手应命,然后去吩附内监去传口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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