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躬身道:“处仁公说的是!”
不少人再窥诸葛亮,见他面色平和,微微颔首,各自都放心一些。
在场之人,都是荆襄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
许多人投入玄德公麾下的时间,还在赤壁大战之前,并不比诸葛亮晚多少。又有许多人在诸葛亮随着叔父迁居襄阳的时候,伸出过援手,给予或多或少的帮助。
他们群聚在此,又非正经的公务场合,诸葛亮也不好翻脸,更不好把某些言语放到明面上讲。
且张存此刻所说的言语,已经颇具诚意:
江陵城险些被打破,荆州士人难辞其咎,果然需要承担责任的相关宗族,哪怕流徙千里、山高水长也认了。只求诸葛亮看在往日情份,看在玄德公仁厚名声的份上,不要将这事公开处置,给众人留一个继续效力的可能。
看来,不止是诸葛亮转述的关中战局,关羽和雷远二人坐镇江陵,大军直逼扬州的局面,也已经让他们想明白了。
诸葛亮稍作沉吟,正待言语,张存却重重叹了口气。
诸葛亮问道:“处仁公,莫非对战局还有何忧虑?”
“军师说得如此透彻,我实无忧虑。只是想到,荆州、益州之间山水相隔,消息传递不易。当日关将军出兵宜城的时候,只道汉中王接战不利,急需援助,故而江陵城中谣言散布,人心不安。以至于潘承明这么方严聪察之人,竟受了江东蛊惑,以为大势将颓,真是可悲、可叹。”
诸葛亮轻笑一声。
吴军攻入荆州的时候,汉军尚在关中鏖战,那时候就以为大势将颓,这得对汉中王多么没有信心?
张存所说的,当然不是江陵城中的实情,而是荆州士人们提供给诸葛亮的一个口径:
潘濬是因为错误判断了关中军情而临时起意叛乱,并非长期绸缪、缜密安排的结果。
考虑到江陵城遭围攻,前后才两个整天,潘濬也必定没有时间去勾连同僚和其他士人,自始至终,被潘濬说动的,就只有李肃、夏侯承那几家人。
当日吴军突入江陵南门的时候,潘濬呼喝传令,招朋引伴,显然早有预谋。簇拥在他身边的荆州世族联络之人为数不少,这是江陵城守军亲眼目睹。何况潘濬本人现在已经是俘虏了,他的同谋也有许多都下在狱里。三木之下,什么东西问不出来?
但如果汉中王决心要藉此机会大肆追究,参与此事的荆州世族为数不少,彼此再牵连指认,难免在整座江陵城中激起腥风血雨。
倒不如按照张存的说法:诸葛亮留一点余地,而荆州士人任打任罚。至于潘濬,完全是自己昏头作死,明面上牵连不到旁人。
“处仁公的想法,各位的想法,我已尽知。我想,汉中王也能体会诸位的心意。”
诸葛亮起身,徐徐道:“至于潘承明和他的下属、伙伴们,任汉官而犯国法、触军律,是大贼也。大贼不诛,无以警示天下,无以平复百姓之心。故而,彼等明正典刑,是逃不掉的。”
张存叹了口气,似是惋惜,又似是放心。
他身后众人也都道:“潘承明可惜了!”
当下诸葛亮声称还有公务,告辞出来。走到半路,诸葛亮问身边的书佐:“我听说,潘濬及其同党,都在续之将军所部的监管之下?”
“是。”
“去问问续之现在何处,我有事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