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宜是盘踞在关中的凉州羌胡豪帅之一。这名横行凉州、领有汉羌兵力数千的将领四十多岁年纪,中等个头,面如坚铁,眼神锋芒闪烁。他从中平年间跟着韩遂起兵造反,到现在已经二十多年了,其间几番大起大落,厮杀的时候多,而消停的时间极少。
此番韩遂再度召集诸将集会,言语中似乎有重大事宜需要决断。成宜遂领本部赶到。
当然,这些年来关中诸将互相吞并攻杀的情形不少,彼此之间并非铁板一块。因此成宜前去集会,还特意叫上了苻顿。
苻顿是牧奴首领,同时也是成宜麾下最凶猛善斗的勇士。
苻顿连忙上马,跟在成宜身后。
骑士们沿着坡脊鱼贯奔行片刻,有另外几支骑队并入队伍。苻顿认得,为首的数人,乃是梁兴、李堪和侯选。他们都是与成宜身份仿佛的凉州将帅。
苻顿稍许勒马,保持在距离成宜稍远,但能够随时赶上的位置。
随着马匹奔走,前方将帅们七嘴八舌的言语传进苻顿的耳朵。
“老成!你可想清楚了,那庐江雷远是个狠人,听说一个月前宕渠之战,连带着巴賨蛮兵在内,徐晃手底下死了上万人,连副将吕建都被当场宰了!现在整个巴西郡都落在了荆州军的手里,据说兵锋直逼汉中。钟繇那老小子和我们谈什么借兵助战,天晓得是不是想借刀杀人,整死我们这些凉州人?曹刘两家的事,我们管它个鸟?”
“老侯说得没错!发疯了才去益州,傻子才去益州!要去的话,让阎行去,他不是犍为太守嘛!是益州的地方官!”
阎行乃是征西将军韩遂的女婿,一向力主尊奉许昌朝廷的。前几年去拜谒过曹公,听说极尽谄媚,最后被曹公封了个空头犍为太守回来。
提到阎行,众人一阵狂笑。
过了会儿,成宜不紧不慢地道:“说笑归说笑。我昨日切实打探到了汉中那边的情形,你们要不要听听?”
“快说,快说。”
“我听人说,徐晃这次在益州不止损兵折将。他败战之际丢弃兵器甲胄、泅渡宕渠水。泡在水里的时候,被雷远部下一个名叫李贞的神箭手射了一箭,箭透股骨,伤的极重。后来又翻山越岭逃亡,退回汉中以后,已经离不了床榻,几有性命之忧。”
“那现在汉中曹军,就全归了夏侯渊节制?”
“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听说,徐晃重病以后,汉中曹军全由赵俨督领,另外,因为骨干将校多死,具体负责领有賨兵的,乃是一个叫何平的賨人。”
何平是什么东西,根本没人在乎。众人关心的是夏侯渊。
“夏侯渊不是征西护军么?他现在在做什么?”李堪问道。
成宜冷笑:“汉中来人说,从没听说夏侯渊率军进入汉中,从没见过夏侯渊部下的一兵一卒。”
“这可就奇怪了……”梁兴嘟囔道:“我们几个亲眼看着夏侯渊所部经过子午道南下。现在他不在汉中,又在哪里?”
李堪皱眉道:“老成,你打听到的消息,确实无误?”
“绝然无误。”
李堪摇头道:“不对劲,恐怕有人瞒着我们做了什么。”
“咱们几个,现在还有多少人马?”成宜忽然问道。
“合起来两万人上下吧。”梁兴、侯选和李堪彼此对视。
“此番见了韩遂那老儿以后,大家务必要整顿兵马,做好万一的准备。还有,任何时候,身边都得带着可靠的扈从。”成宜淡淡地道:“不是我要防着谁,这世道里,只有手里的兵最可靠。”
众将一时间都不说话。
苻顿骑在马上,摇摇晃晃地跟着将军们走。
将军们的谈论,他都听见了。以前他听不懂,也从不理会,现在却好像有点开窍,大概能明白这些大人物在谈什么:是有个汉人大官希望关中将帅去南面的汉中打仗,将军们不同意,但关中将帅的首领,征西将军韩遂好像是同意的。
这可就麻烦了,怕不要火并?苻顿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