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怔了怔,向贾诩看去,贾诩低垂着目光,似乎感觉到什么一样,几乎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荀攸心里这才有了底。
看来河东已经传来消息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皇帝低头看着胯下白马,手持马鞭,末梢在马耳上轻轻摩挲着,看着马耳朵像是驱赶蚊虫似得抽动,这才好笑的说道:“本来让韦端去武都,是想让他充作先锋,好为图蜀进凉之计做打算。谁料河东却先成了亟待解决的地方,风向天定,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只得让韦端在武都多熬些时日了。”
“今年开春,平准丞鲍出奉命赶赴河东,现今已查明河东豪强范先、祝奥、程银、侯选等人违抗朝廷盐铁、屯田等国策要政,并对郡守王邑心怀不满,于是勾结外镇,谋图造反。”贾诩一一数落道:“如今罪证确凿,而据鲍出所言,范先已然在河东举兵,具体如何尚不得而知,只得等河东或是冯翊派人传讯佐证后,方可宣示朝堂诸公,昭告臣民百姓。”
河东叛乱,虽然早有准备,但仍是出乎荀攸意料,又在贾诩意料之中,就连皇帝对此都没有做出任何评价,他一向秉持的观点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哪怕王邑在逼卫固伏法之后、不能和平解决河东豪强,皇帝也不怕这场叛乱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危机。
但荀攸心里却觉得不对劲,因为按照原本的设计,河东应该在杨沛等人的主持下,提前挤破河东的脓疱,将危险扼杀于萌芽,这样就能将影响范围缩小到河东一地,既能满足皇帝清算河东豪强、推行各类大政的初衷;又能在大敌当前防止事态扩大化、将追究仅仅止步于河东豪强。所以河东叛乱只是最坏的一个结果,根本就不在荀攸的计划中。
除非……
荀攸看向贾诩的神色逐渐有些怪异,心头隐隐恼怒起来。
除非是有人故意算计,逼范先造反。
尽管他相信以自己与贾诩的智谋,皇帝的英明决断,以及南北军的精锐,坐拥关中,完全不虚任何来犯之敌。
虽然他同时也相信贾诩这么做一定有万全之策,但荀攸真正怕的却是对方在这件事背后,对豪族暗藏的祸心。
只是在这之中,皇帝又是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呢?
是默许,还是纵容,亦或是跟荀攸一样被蒙在鼓里?
“鲍出昨日单骑赶至,其间千里奔驰,想必再晚也晚不过今天。等军情到了,纵然非我本意,但也不得不兴师动众了。”
只此一句,皇帝便戛然而止,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前方追狐逐兔、有意表现自己勇武的一面的羽林郎张绣,表情意味深长,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贾诩与荀攸二人各怀心思的骑马侍从在皇帝身旁,在他们身后,在周围保护皇帝的郎卫、兵卫们身后,一名骑士与一名文士高举凭证,正急匆匆的策马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