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洪古林中。
江南自不晓得古太虚和三吉二人为何突然离去了。
现在,他还有要做的事,方才打算踏出这片古林。
“小六……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呸!你叫谁小六?本座绝不可能接受这般蠢的名……”六目碧蚺晃悠着脑袋,大声抗议!
但撇见江南抬起的手,立刻脑袋一缩,“唔……小六貌似也还不错。”
江南没多理会这软骨头蛇,直接问道,“我问你,此地是仙土四道中的哪一道?哪一州?”
六目碧蚺闻言,仿佛在回忆一般,良久才道,“应当是……离道……赤玄州。”
离道?
赤玄州?
江南不禁脸色一变,心底苦笑——东娴在乾道,而他降落在离道,两道中间隔着茫茫葬海……看来不是那么容易再相聚了。
看来恰软饭的梦想,还任重而道远。
收拾了心情,江南又问,“那这赤玄州可有仙人?”
六目碧蚺像看傻子一般看着他,“说笑了,赤玄州这穷乡僻壤,哪儿可能有仙人愿意降临?本座沉睡前,这赤玄州也只有三大入流宗派罢了——罗睺观,太虚观,三吉观。如今百年过去,想必也不会有多大变化。”
听到这儿,江南略微松了口气。
在《启学录》的记载中,仙土诺大,其中宗门势力如过江之鲫,又如满天繁星,多不胜数。
而这其中,大部分都是不入流的宗门。
只有当一个宗门拥有化道境的大神通者后,才有资格被称作“入流宗门”。
而所谓的“入流宗门”又分为四个不同的层次——观,院,门,道。
其中以“观”为末,以“道”最尊。
实际上,仙土四道,原本便被四个“道”级恐怖势力所把持。
只不过这其中出了一些意外——作为四道之一的离道,无数年前,离道的道统随最后一代离主的身陨而深藏幽冥,至今未曾复苏。
所以在仙土四道中,如今的离道乃是最弱小,也是最混乱的一个境域。
而赤玄州,听六目碧蚺所言,就算在离道中都是穷乡僻壤的地儿。
不过,也好。
“至少暂时不用担心遍地都是仙人的状况了……”江南深吸了一口气,心头升起一阵紧迫的危急感。
——自从干碎天庭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就像是从一方大佬,重新变成了小喽啰,瞻前顾后,如履薄冰。
就是不知道……这仙土之中,是否也有点燃青灯之地?
半日后。
仙土,离道,赤玄州,通天塔。
作为赤玄州几乎家喻户晓的地儿,通天塔却只是一座五层破旧石塔。
而让它盛名享尽的原因,只是因为其中住着的是赤玄州唯一的方士——许林。
所谓方士,乃是在整个仙土都极为稀有的存在。
他们虽战力拉胯,但精通占卜,测算,推演,阵法……
每逢神藏出世,仙人渡劫,天地大变,这群家伙总是第一个感受到的。
因此,大多数大宗门都有供奉方士的习惯,每当变故逢生之际,都会请方士做出占卜,以顺势而行,躲避灾祸。
而方士许林,便是在赤玄州声名赫赫的存在——包括三大观在内的宗门,基本上都请过他卜算推演。
换句话说,这人看着弱不禁风,但人脉网关联甚大,牵一发而动全身。
所以基本上任何争斗,都没人会对方士出手。
而许林方士也一向保持中立,从不偏袒任何一方势力。
这一日,通天塔上。
一间颇为简陋的石室内,一位身穿灰袍的老人正盘膝而坐。
下一刻,门开了。
进入之人,身着紫色长袍,步履中都带着怒意。
“许方士。”
那紫袍人影一进门,便沉声开口,“古太虚与三吉竟毫发无伤踏出了洪古林,这可和一开始说的不一样。”
顿了顿,他看向石桌上一个几岁孩子的画像,又阴测测地笑道,“若没有一个解释,恐怕许小先生便要受苦了。”
谈及“许小先生”,方士许林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因为那画像上的人,是他的孩子,是他唯一的亲人。
“观主,推演一切正常——我卖给古太虚神藏消息,你派人伪装太虚观弟子,向三吉观泄露神藏消息,引古太虚,三吉二人至洪古林六目碧蚺沉睡处,二人斗法,惊醒碧蚺,最后一同葬身蛇口。”许林闷声道。
“对!”
紫袍人影冷笑,“明明一切都计划得很好,但为何他们二人安然无事?许方士啊,你可别耍什么花招,否则,许小先生的命……”
“老朽算一算,算一算。”
许林苦涩摇头,双手拨弄之间,仿佛拨开云雾,回溯光阴,一副画面出现在二人身前。
——正是江南从天而降,大战六目碧蚺,最后与古太虚二人相见的过程。
一幕幕看得紫袍人影浑身颤抖,无比恼怒!
“哪儿来的野人!坏本尊大计!”
许林摇头,“观主,推演并无问题,只是入局了一位过客,乱了天机,老朽亦无能为力。”
顿了顿,他又道:“如今,交易已完,可否请观主放吾子回来了?”
“回来?”
紫袍人影沙哑地笑了,声音中仿佛带着无尽恶意,“许方士……您不会真以为许小先生还活着吧?”
许林仿佛一愣,双手颤抖,浑浊的老泪留下。
“如今计划败露,古太虚和三吉又不傻,必定兴师问罪于您。”紫袍人影继续道,“为了本尊能与此事无关,还是请许方士死无对证吧!也是让您与许小先生在幽冥团聚了!”
话音落下,他抬手一指!
刹那间,一道黑光闪过,许方士布满皱纹的额头上,一缕鲜血汩汩流下!
确认了许方士的死亡后,紫袍人影望着那逐渐消散的虚幻画面上的年轻身影,杀意凛冽!
踏步而出,离开了这通天之塔。
然而,当他离开以后。
那破败的五层石塔突然颤抖起来,竟是对着那冰冷的尸首,口吐人言!
“许林……你明明能算到这一劫,为何还甘愿赴死?本塔……不解。”
随后,在许方士的尸首上,一道虚幻的人影站起,眼中哀与怒并存,幽幽开口。
“老朽,自然算到了今日血劫,甚至在他来前,就算到了吾子已被他所害。但老朽不逃,不避……只为让他看到是那人打乱了他的计划,看到那位背后燃起血光万万丈的天煞之星。”
“罗睺此人,老朽了解——他睚眦必报,定会对这坏了他大计的人,施加迫害。”
“老朽今日便用这条命,让罗睺……应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