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润看了晨光一眼坐到她身旁。
之前占领铭城时攻打宜城的路线有两条一条是继续往东推进但东面多是山城要想逐个夺下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另外一条就是北归走水路走水路虽说必会遭遇昌江水师可一旦昌江水师溃败凤冥军成功渡江拿下彭央城接下来便是摧枯拉朽苍丘国必败。战前晨光做了两手准备她原本是倾向于走陆路的时间虽长相对稳妥可是她突然急了她需要抢时间于是她选择了走水路。
她手里只有一支二流的龙熙出身的水师用二流的水师去挑战一流的水师若是沈润他绝对不会这么干不能说一定败但得到惨烈的结果也没那么让人意外。晨光惯做的就是以少胜多以弱胜强所以当他知道她真的要动用水师时他只是问了两句见她执意便没再说什么。
没想到她这一回非但没能逆境反转反而损失惨重。
人没了装备也丢了她的伤才好沈润很担心她会再气出病来。
晨光坐在椅子上腰身笔挺面沉如水。
这时候司浅从外面进来观察着她的脸色轻声道:
“陛下晏樱派人将张老将军的遗体送到连城了。”
沈润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晨光亦皱起了眉晏樱将张哲的遗体送到连城先不说他有没有那么好心那连城可是凤冥国新打下来的地盘他就这么大喇喇地派人到她的地盘上只为了送一具遗体?
司浅望着她低声说:“英武王领兵八万先后夺回铭城、莫城、零城晏樱带昌江水师打下连城刘义将军战死消息是晏樱放人送来的。如今四城失守苍丘国十五万军队不日将兵临濠城。”
握着茶杯的手指渐渐捏紧晨光忽然将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
沈润和司浅沉默着这个时候也只能沉默。
晨光坐了一会儿突然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出去了。他们听到她在帐外让人备马之后马蹄声响起她出了营。
晨光纵马去了江边在江边岩石坐了一会儿。她倒是想想点什么却连一个字都想不起来脑袋里空白一片索性放弃了任自己陷进苍白的安静里直到她的手无意识地伸进袖子摸到了前臂上的疤痕之所以无意识是因为她最近常常抚摸这道疤痕就快要成为习惯了。当指尖触碰到凸出来的皮肉她突然身体一震如梦初醒。
她抬起手臂借着阳光望着皮肤上那道仿佛变透明了的伤疤。
她就像是一盏破了的羊皮灯笼薄且韧从前她认为虽然灯笼破了但还能照明就算不是照得很亮只要还能亮起来就不算真正坏掉苟延残喘亦分长短她还是有时间的她不急。
可是现在她第一次感觉剩下的时间太短太促。
若不能辉煌地死去她这可笑的一生岂不是真的就要变成一则笑话了?
她不是没受过挫她这一生受过许多挫折心理上的打击身体上的重创无数次在生死间徘徊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她觉得就这么死了太没意思在她有能力将她的死亡装饰成一场震天撼地、辉煌壮丽的盛典之前她是不会死的。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良久她站起身牵过马顺着原路往回返。
走到半路前方一棵榕树下有白马正甩着马尾悠闲地吃草一个白衣人长身玉立在树下静静地候着见她归来莞尔一笑。
晨光微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