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玉瑾并不记得晨光是什么时候从圣子山回来的像他这种不得宠存在感弱一年到头能有几天让人看在眼里就已经不错了的皇子宫中发生任何事他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时间久了宫里面发生什么他早就不在意了反正与他无关。
他上头有两个兄长两个兄长的母亲都出身权贵在各种欺凌下司玉瑾很早就歇了争上游的心除了偶尔会在心里嘲讽一句不管是大皇兄还是二皇兄接管凤冥国凤冥国都免不了要亡国然而这种话他也只是在心里想想无论兄长昏庸成什么样凤冥国也轮不到他来做主。
司玉瑾一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听说了大公主从圣子山回宫他也只是想原来当年夭折的大妹妹没有死至于其他的与他无关他也不在意。
陆陆续续又有消息传入他的耳朵从圣子山回来的大妹妹时常被兄长妹妹们欺负。司玉瑾想就那帮以虐人为乐的畜生不欺负人才奇怪。
他没有往心里去。
直到有一天他夜不能寐便出门去花园散步。他独来独往惯了夜深人静时独自漫步在室外他觉得很舒坦。
就是那天夜里长久以来的平静被打破他的人生走向在那一夜被彻底改变。
惨叫声从绿荫深处传来异常凄厉让人毛骨悚然。
凤冥国皇宫的巡逻兵很少宫苑内长草繁茂更有许多处自然生成的泥塘偶尔会溜进来一些不易阻拦的野兽司玉瑾以为是哪个人不小心遇到了凶兽循声走过去穿过茂密的丛林接下来映入眼帘的一幕是他极不愿意再回想起这辈子都忘不掉了的血腥场景。
许许多多的蝙蝠是司玉瑾从未见过的蝙蝠品种大而丑陋尖锐的獠牙猩红的双眼这不是蝙蝠这分明是一群怪物。
这群怪物拥挤在一起发出诡异的叫声它们扇动着翅膀锐利的爪子牢牢地抓在一个人身上锋利的牙齿啃咬着那人的皮肤血淋淋泛着浓郁的腥臭味令人作呕。
许多只蝙蝠停落在那人身上尖叫声就是从那人的嘴里发出的但是很快的那人再也发不出声音蝙蝠的数量太多附在他的身上完全将他淹没了。
密密麻麻的蝙蝠包裹成一个人形随着啃咬的动作起伏蠕动着落在外人眼里让人头皮发麻有一种说不出的恶心。
这大概是司玉瑾此生见过的最为惊悚的画面即使宫中多争斗到处是血腥但从没有任何一件血腥事件会让他觉得如此恶心的同时又感觉到心惊胆寒。
他看清了被蝙蝠群啃咬的男子身上黑色长袍的一角从那衣服的做工他认出来那人是一直以欺压羞辱他为乐的二皇子。
再看向坐在灯影里的人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女美丽的脸上尚带着稚气她慵懒如猫软绵绵地躺在一个容貌浓丽的侍女怀里在她们的周围静静地站了一男四女因为过于黑暗他看不清他们的长相只觉得他们那恍若死人的气息将白衣少女的活泼灵动尽数抹去尽管她在笑可司玉瑾感觉不到她是活着的那是一种死气沉沉却又拼命跃动的古怪的生命力。
少女单手托腮笑吟吟地望着被蝙蝠群包围的青年血肉模糊的恐怖画面落在她的眼里仿佛是一出精彩又有趣的戏她看得津津有味愉快开怀。
但这只是表面上表面上她看起来很开心然仔细观察那双弯起来的眉眼便会发现明明是笑着的双眸却是那样的空洞虚无开始时会觉得那双眼里的内容很精彩可在错目的一瞬却又觉得那是一双什么都映不进去恍若活死人的眸。
她用这样的一双眼看向他。
司玉瑾只觉得一盆雪水从头浇到脚底很奇怪他自幼生活在大漠从未见过雪可是当她那一眼看过来时司玉瑾竟奇迹般的产生了这样的感觉。冰冷刺骨的冰冷却成为了最强烈的刺激刺激了一直以来都是不温不火的他。
那一刻他激烈地打了个冷战胸口处莫名被掀起巨浪那是从未有过的强烈到让人惊怕的情绪波动一直被他封闭着的内心似受到了恶魔的召唤竟鬼使神差地开启了。
若是平常看到这样的情景事不关己的他一定会悄无声息地离开。可这一次脚底就像生了根他想挪动却挪动不开。他直勾勾地望着她想移开视线却似被吸住了不管他的心里怎样排斥他都无法从她那双漫不经心的眼里移开目光。
少女似有些惊讶她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眸里突然掠过了一抹让人毛骨悚然的兴味。
司玉瑾知道晨光选择了他是因为那个晚上他没有马上逃开明明什么都没做过后却从容淡定地成为了她的帮凶并且居然连一个像样的理由都说不出来。
司玉瑾说不出他和晨光狼狈为奸的理由弑兄杀父他的确想过要做但这并不足以成为和恶魔携手的缘由。想要摆脱弱势成为掌权者他是有这种想法但同样的这想法并不强烈他从很早就歇了夺位的心思突然之间让他重新生出野心缺少了许多过程他是不可能一下子爆发的。
那么他为什么会和晨光合作?
司玉瑾说不出来。
想要为少年时受尽凌辱的自己复仇也好想要让凤冥国变得强大重新入主中原也罢这些欲/望还没有强烈到足以让他甘愿屈居在妖女之下任对方差遣甚至连反驳她的话语权都没有。
晨光没有绑住他他随时可以退出只要退出远离他就不必再受她的控制。
然而他没有选择退出。
为什么?
司玉瑾自己也不知道。
大概是被蛊惑了。
晨光将手从他的衣领上很自然地垂下去她弯着眉眼像一个月牙儿。
可司玉瑾感觉到了她身上强大的压迫力。
新帝登基的那一天早朝必定又是让人恶心的一场血洗而所有的恶心居然都出自这个美丽的“月牙儿”之手。
她真是个恶魔司玉瑾想。
……
夜深人静。
凤冥国潮湿夜晚有许多咬人的飞虫虽然不会咬晨光的细皮嫩肉可总是在眼前飞来飞去让晨光很厌烦。晨光又讨厌烧药草的味道不能点药草驱虫司八几个便关起门来蹦蹦跳跳地给她打虫子。
晨光嫌她们打虫子时噼里啪啦的太吵就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坐在司浅从前给她做的草藤秋千上。
她晃荡着双脚慢吞吞地摇着忽然伸出手将手掌放在眼前盯着上面青色的脉络发愣。
隐隐的青色的经脉又开始膨胀一鼓一鼓的偶尔会让她觉得不舒服。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让她去描述她讲不出来但是她想那大概就是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