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要让他来评价的话那些克隆人炮灰还是有点难缠的。
时至今日他仍然记得开拓者号曾被2000名克隆人大军逼到绝境即使发射了一枚战术核弹也没有从根本上改变战局。
直到联盟的援军赶到才彻底结束了整场战斗。
当然那时候的他们还不叫联盟这个名字许多东西都是后来才发生的。
“其实有件事情我不明白……像元帅陛下那样的人为什么会赞成克隆人炮灰这样的技术。”
包括对亚文特城的屠戮……
那时候元帅应该还活着吧?
看着脸上写满困惑的小伙子雷泽却只是淡淡笑了笑。
“站在后人的立场思考前人的困境确实会出现诸如此类的困惑……那我也想问问你像你们管理者那样光明磊落的人为什么也要将克隆人当成容器呢?”
战地佬刚想回答却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错愕地看着这个穿着金黄色动力装甲的老头。
你们的管理者……
这家伙看穿了他的身份?!
雷泽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那双浑浊的瞳孔仿佛透过了他的灵魂。
“你太年轻了能瞒得过别人但瞒不过我……大概是一百多年前吧那时候尤里乌斯元帅还没有离开我们。曾有一段时间我最常打交道的就是你们这帮四处乱窜的‘蓝地鼠’。穿山甲?你这么称呼自己倒也没什么毛病反正在我看来都一样。”
见老人早已看穿了自己的把戏战地佬沉默了一会儿苦笑着说道。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难道是在曙光城露出破绽了?
那儿似乎也有禁卫军的人好像叫奎克。
不过在和那家伙打交道的时候他一直都很小心寻思着好像也没露出什么破绽来。
“……不用猜了从你进入凯旋城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你是谁又是从哪里来的了。”
顿了顿雷泽又继续说道。
“不过你也不用紧张无论你是避难所居民还是五光年外的来客亦或者和人类八竿子打不上边的外星人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你是元帅大人等待的人而我将你带了过来我的使命便算是完成了。”
说完他又看向眼前墙壁上的一张张浮雕用稀松平常的语气接着说道。
“尤里乌斯先生并不是完美的圣人他和你们尊敬的管理者其实一样也有自己的感情自己的欲望以及想法……”
“当遭到背叛的时候他会愤怒当看到身边的同伴不断死去他会悲伤亚文特城背叛了我们但亚文特城的居民确实是无辜的他事后也后悔了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了泼出去的水不可能收回到杯子里很多东西不会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颠倒过来。”
“在最坏与更坏的决策之间他选择了他认为损害较轻的那一刻让时间来解决威兰特人与旧人类的矛盾避免了威兰特人与威兰特人的分道扬镳。而这也是凯旋城对奴隶的保护的由来而在此之前威兰特人之外的异族别说是当上千夫长就连活下去都是一种奢望。”
“包括后来的克隆人士兵他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能够让威兰特人少流一些血。然而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却猛然发现自己只是创造了一批新的威兰特人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而威兰特人为此付出的牺牲也并没有减少反而由于战争潜力的增加得到了更多的战争并为此流了更多的血。”
“而更令他痛苦的也正在于此他认为自己是威兰特人乃至全人类的罪人懊恼自己的决策愚蠢至极并像极了远东地区那个自作聪明的罗威尔。”
“他想要终结废土纪元却让自己和自己的孩子们成了废土纪元的一部分。然而即便如此他的部下却依旧崇拜着他并且越来越崇拜甚至将他视作神灵……包括我。”
老人微微低垂了眉目随后又睁开了眼睛。
“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无论是他的喜悦还是痛苦毕竟他总是将我带在他的身旁。”
“他曾经问我是否后悔但时至今日我的回答依旧是一样……我永远都不后悔对他的忠诚。”
“就像那位大人自己说过的没有人能不犯错的走过一生这个世界上也从来没有完美无缺的圣人。他能料到很多事情解决很多问题然而终究会有他始料未及的泥潭埋伏在我们所有人的前面……”
“不过那没什么好怕的我们连死都不怕何况是摔一跤?”
“就如他自己曾经说过的那样只要我们将历史诚实地记录下来并堂堂正正、不加遮掩地面对它们威兰特人便是有希望的民族我们迟早能从自身的泥潭中走出来。”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雷泽的脸上带着坦然的表情。
战地气氛组的喉结动了动轻轻地咽下了一口唾沫。
那稀松平常的语气似是娓娓道来却仿佛在他的面前展开了一本厚重的史诗。
要说心中没有一丁点儿触动那是不可能的……
至于元帅身在何处他的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所以说……尤里乌斯元帅其实早就已经不在了对吗。”
其实他早有预感了。
“在威兰特人心中无所不能的元帅其实只是个生于废土纪元21年的普通人甚至不是觉醒者。多年的征战在他的身上留下了许多无法治愈的隐疾以至于到最后他必须穿着带有维生装置的动力装甲才能维持生命并且几乎夜夜都会被疼醒……”
“我记得最后一次与他共进晚餐是废土纪元100年在一场庆祝胜利的晚宴上。他大概是想等到天黑再走但最终在黄昏时分便支撑不住匆匆留下了最后的遗言便独自一人走进了光荣院的最深处。”
“那时的我们还不知道那是遗言虽然我多少预感到了一点……毕竟从很早以前开始他就在一点一点的交出手中的权力并为他离开之后的事情做准备了。”
这一次雷泽终于正面回答了他的疑问并将目光投向了那片大理石浮雕的尽头——那还未刻上浮雕的空白。
“往后的历史将由后人自己来书写我们按照他的遗愿将他离开之后的事情一一刻在了墙上并遵从他的遗嘱等待‘那个人’的到来。”
“……可我还有一件事情不明白”战地气氛组向前踏出了一步忍不住问道“他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死亡?”
雷泽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大理石浮雕尽头处的那扇门。
“他就在前面你直接问他好了。”
战地佬愣住了几秒但看到老人递来的钥匙和电筒还是伸手接了过去。
走到那扇厚重的铁门前他将钥匙插了进去转动了锁眼。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锈迹斑驳的铁门终于打开。
而令他意外的是映入他眼帘的并不是什么辉煌的宫殿只是一间朴素的房间。
这儿的装潢很单调若不是摆着一张床他根本想象不到这儿是万人敬仰的尤里乌斯元帅生活起居的地方倒更像是储物阁。
扑面而来的灰尘让战地佬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这里没有电自然也不可能有休眠仓这种东西。
至于尤里乌斯的遗体忠诚的禁卫军肯定不会任由他在这里腐烂大概已经火化或者放在了不会腐坏的棺材里。
这里并不是没有人来过至少负责保管钥匙以及保守秘密的雷泽军团长肯定是进来过的。
战地佬打开电筒环顾了一眼忽然惊喜的发现在那第3排与第4排书架的间隙正摆着一台黄金色的动力装甲。
“好家伙……真正的任务奖励居然藏在这儿!?”
战地佬惊讶地自言自语了一句踏过地板上厚厚的灰尘走到了那台动力装甲的面前。
这应该是尤里乌斯穿过的那套而涂满装甲的应该是真正的黄金。
即便经历了整整一个世纪岁月的洗礼上面都看不到一丁点儿生锈的痕迹。
他伸手碰了下那套装甲却见那头盔的目镜兀自地亮起了光装甲内部的动力元件也发出了重新启动的声音。
而也就在这时低沉的声音从那头盔中飘了出来……
“你来了?”
“卧槽?”
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战地佬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不过很快他便发现那是提前录好的声音。
“我向雷泽交代过如果用完了最后一面墙壁我所担心的事情依旧没有发生那说明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到时候找个地方把我埋了就可以了。”
“但既然你来了……看来我最不希望却又无比确信一定会发生的情况最终还是发生了。”
“其实假装自己还活着并不是一个聪明的决定但在当时的情况下我没有更好的办法。”
“军团所肩负的使命并不只是拯救威兰特人我们还肩负着替人联收拾残局的使命。我也尝试过在我离去之前让军团变得正常一点然而遗憾的是我已经时日无多……而我一旦死去军团必定会分崩离析届时混乱将吞噬我们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
“我知道军团是一头野兽但它总好过那些吃人的掠夺者、变种人部落或者根本不能被称之为文明的变种黏菌。也许有一天我们会被团结起来的其他幸存者杀死或者被更先进、更文明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取代就像被推翻的战建委一样……但这一天绝不是现在。”
“冬天已经结束了但混乱和野蛮还没有……如果我们提前死去更好的纪元不会到来。我们会在自相残杀中走向一个比石器时代更坏、更野蛮的未来并蜕变成真正的野兽。”
“我试着用技术手段延续自己的生命并因此多活了二十年但问题并没有解决我的孩子们反而更依赖我了。而那些蠢蠢欲动的力量和伴随力量而来的野心也在悄无声息中膨胀。”
“我也考虑过休眠舱但那同样不是个好主意因为我的死亡对于威兰特人这个族群是必须的。一个不死不灭的领袖并不会给他的孩子们带来更光明的未来只会让他们在憧憬和仰望中变成又冷又硬的石头。”
“况且休眠中的我什么也做不了更无法威慑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而当我从休眠中醒来死而复生的我又会带来新的麻烦。”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委屈我自己当一回‘活死人’了。”
“威兰特人将以忠诚的名义坚定不移地团结下去直到度过最后的寒冬。面对比我们更野蛮的存在我们将战无不胜。而唯一能战胜我们的人一定是比我们更文明、更进步、更历史必然的存在。”
“一定会有那么一个人从我们未曾征服的土地上来到这里将我们从那正在成为累赘的使命和被裹挟的忠诚中解放并带着我们和其他所有受苦难的幸存者们一起前往新的纪元。”
“我猜当那一刻到来的时候我们的疆域一定没有广袤到五百个宜居的星系都囊括不了。既然如此在学会走路之前摔一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这也是我们亏欠其他幸存者的。”
“威兰特人应该成为世界的一部分而不是成为世界的敌人。我相信你既然站在了这里一定能理解我所说的到底是什么。”
“看见这套动力装甲了吗?现在它是你的了。”
“把它穿在身上从这里走出去然后告诉我那些忠诚的小伙子们军团已经将他们带到了长夜之后的黎明它的历史使命已经结束了!如今他们自己就是太阳他们手中的火把就是天边的浮白!”
“再替我告诉他们他们亲爱的尤里乌斯元帅享年79岁死在了入夜前的黄昏。他是带着笑容入睡的也许有遗憾但不后悔。不必怀念他他无处不在从未离开并且早就变成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
“忠于自己的本心忠于所有威兰特人忠于所有受苦难的幸存者——”
“即是对我的忠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