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隆根摸了摸腰间的短火铳叹了口气带头进入了密林中。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入东南亚海岛上的热带雨林探险了对于这种环境中所潜藏的危险他是有着很充分的认识。虽然这些岛屿上并没有什么大型的食肉猛兽但其实更为致命的却是那些不起眼的蛇虫鼠蚁。各种各样的毒物隐藏在密林的各个角落里稍有不慎就会中招。
范隆根在初到巴达维亚的时候第一次跟随一个探险队进入密林仅仅五天五夜四十人的队伍中就有七人因为毒蛇、毒虫的袭击而永远长眠于密林之中离开原始森林之后又有三人因为被蚊虫叮咬引发了疟疾而死。对于从欧洲万里迢迢来到东南亚的殖民者来说这里的自然环境往往要比敌人的枪炮更为致命和可怕而范隆根自那之后也对这种原始森林环境留下了极大的阴影。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驾着帆船在海上与风浪搏斗也不愿在这密林跟那些看不到摸不着的毒虫作斗争。
尽管在进入森林之前范隆根就不厌其烦地向那些新人士兵们科普了在这种环境中扎紧裤脚、袖管等地方的重要性但还是有马大哈在刚刚踏进森林不过百米之后就被毒蜈蚣溜进了鞋子里狠狠地咬了一口。
当这名倒霉的士兵哀号着脱下鞋袜的时候他的脚后跟已经乌黑一片——东南亚的毒虫可不是闹着玩的。范隆根叹了口气道:“快给他被咬伤的地方放一放血!”
以当下的医疗条件也着实没有其他更好的处理办法了范隆根的提议几乎就是唯一的可行手段。也好在动手及时在放了一些污血出来之后受伤士兵终于由麻木转为了疼痛这基本就代表着伤口的毒性已经去除了大半。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已经捡回了这条命只是暂时逃过一劫而已。缺乏消毒手段的当下他只能用布条包裹住伤口至于会不会引起破伤风或者是别的什么并发症那就真的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之后士兵们对周遭环境的警惕性明显提高了很多。但头顶脚下不断出现的各种蛇虫鼠蚁还是大大地拖慢了队伍行进的速度。从出发地到小镇南翼仅仅一里多的距离这支队伍竟然花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完成。
但范隆根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欣慰看着横亘在密林与小镇之间的这条溪流他实在是想不出行之有效的办法能跨过这个障碍。
这条溪流只有七八米宽如果时间和条件允许他倒是可以让人在岸边的密林直接伐倒一两棵大树让其倾倒在溪流上方搭成一座独木小桥。但很显然岸边这些至少两三人合抱的树木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砍断的而且伐木声也会传出很远招来对手的注意。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直接趟过去这条溪流很清澈看起来应该也不深如果行动够快大概一分钟之内就能趟到对岸。但这样也是非常冒险的做法因为范隆根已经注意到对岸小镇的房顶上有零零星星的人一直在扫视着这段地区如果走出密林几乎是没有可能避开他们的视野。
“只能强攻了。”范隆根下定了决定然后派出一名士兵让他回到阵地上去报告这里的状况并禀明自己的作战意图——等下由主阵地先发动炮击吸引地方注意力然后他这边再伺机趁乱度过溪流攻入小镇。
这个作战计划非常简单而直接范隆根倒不担心在趟过溪流的时候发生太大的麻烦他更担心的是自己的兵力太少即便能够顺利地抵达对岸并攻入小镇也会因为兵力太单薄而被对手迅速吃掉。
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再后悔的余地了范隆根找了个枯树桩坐了下来静静地等待发动攻击的信号。他拔出了腰间的短火铳轻轻地用手拭擦掉上面的尘土。这把火铳是十二年前家族长辈在他出发来东南亚闯天下的时候交给他的物品之一尽管在这十二年中他几乎没怎么真正使用过这把武器但仍然将其保养得非常好火铳里填充的铅弹可以在十米的距离上击穿普通士兵的铁皮护甲在他看来是一件极佳的保命武器。
“或许我真的不该接下这趟差事这个时候我本来应该在前往莫卧儿国的途中才对。”范隆根心里暗自感叹了一句对于在此之前作出的选择也产生了动摇。当时科恩总督找他谈话的时候他正准备率领船队运送一批大明货物前往印度但听了科恩的建议之后他选择了放弃这趟西行之旅转而变成了东印度公司特派海上搜救船队。
但这个差事远不似当初想象的那么轻松原本他以为出事的商船多半是在海上遇到台风之类的灾害而不幸沉默了但没想到还真有人在半途截杀了这些商船并且连东印度公司的中转补给港都被攻下了。范隆根对于这场莫名其妙就爆发的战斗毫无心理准备甚至于在马上就要发动进攻的当下他仍然没有想明白自己现在到底是在干嘛。
“大约三十至六十人。”
范隆根还在森林中迷迷糊糊没理出头绪的时候趴在溪流对岸某处房顶上的海汉侦察兵已经对这支悄悄潜伏过来的荷兰武装有了比较详细的观测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