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注定不太平。
卯时刚过朱浩在王府侍卫护送下到了汉江边此时王府派来的人已在江堤上下忙碌半宿。
大批民壮在士绅组织下源源不断往江堤开来沙包一个个扛上河堤逐渐堆砌成小山。
此时汉水江面几乎已经跟堤坝顶部持平小部分区域大水漫堤但及时被沙袋堵住了。
更加要命的是天亮时开始下雨而且雨势越来越大天地间灰蒙蒙一片增加了抗洪抢险的难度。
“朱浩你来了?”
再见唐寅时对方双目全是血丝披着蓑衣斗篷立在堤岸上如同一棵苍松。一夜坚守让他看上去格外憔悴。
朱浩道:“通过商贾和士绅的关系把周边村镇能动员的力量全都调用了本地士绅分区包干务使堤坝不失尤其几个薄弱点均增派人手”
随后朱浩把一份新的河道图交给唐寅唐寅没有伸手去接示意旁边的护卫帮他接过去。
随后二人进入临时搭建的防雨棚内。
唐寅坐下来把斗篷放到一边用布擦了擦脸上浸出的雨水随后望着朱浩:“我听说了你在我走后去见过兴王跟他提及官府不会出面组织抗洪我就明白你为何让我先来抢险看来官府指望不上。”
朱浩点点头。
“如此说来你不但可预测天机连人心也能看透本地那位新知州毫无体察百姓之心这样的庸官估计当不长久吧。”
唐寅发出感慨。
朱浩却摇头:“恰恰相反正因为他是这样的官才能在官场上如鱼得水若人人都清如水明如镜大明官场恐怕就要乱成一团了。”
唐寅道:“何解?”
朱浩笑而不语。
封建官场是个很玄妙的人情社会很多事没法解释党同伐异都只是流于表面更深层次就是一套儒家的中庸理论维系不给你讲什么清廉、气节把关系网结牢便可。
张也铮善于逢迎在官场上到处结交朋友他到安陆后首先便是去拜会致仕的座师便是明证加上他背靠的大树如今又正得势就算做了丧尽天良之事都不可能被直接撸下去更何况只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灾?
或许灾后论功行赏张也铮还能居首功呢就算地方上不这么奏功他的靠山也会主动向他请功。
“你是不是想说若是当年我科举高中置身官场也会变得跟他们一样为了前途连百姓生死都不顾?”
唐寅有几分沮丧。
尤其看到地方官府明知有灾情而不防只等着善后救灾捞取政绩他便有些灰心丧气。
朱浩很想说我不是假设你以前没出事进入官场会怎样而是说你以后若是在官场中该如何。
只希望到时你别被官场这些污秽气玷污就行。
唐寅此时有几分悲观见朱浩一直缄默不言还是求证般道:“你是如何猜到地方官府会对洪水置若罔闻的?”
朱浩道:“唐先生我跟你讲个故事吧可能这个故事现实中并不存在曾经有两个相邻的地方发生灾情一地官员提前防备做好了该做的一切准备把灾情带来的损失降到最低点;另外一处则完全不管不问一直到发生灾情后才开始大力救灾你猜灾情过去朝廷嘉奖了谁?”
唐寅摇头苦笑:“我明白了防灾不如救灾救灾能获取功绩再说防灾地方上花费的成本太大而救灾唉1
本来就对官场很失望听到朱浩讲的故事唐寅心情越发郁闷了。
“唐先生我看过了只要防御得当这一波洪峰过去安陆应该不至于出大问题现在要防备堤坝出现管涌。”
朱浩不想再跟唐寅讲什么官场还是讲救灾更为实际。
唐寅不解:“何为管涌?”
作为抗洪救灾“前线总指挥”唐寅对于治水可说是门外汉一点都不懂。
他纯粹就是赶鸭子上架不知道除了能指派人扛沙袋封堵满溢的江水还能做点什么。
朱浩道:“就是翻沙鼓水此乃溃堤之征兆一旦发现哪里有管涌要第一时间增派人手向其处投掷沙袋填堵未来几天时间可能江堤上每十步就要有一人值守观察水情日夜轮班还要增加巡防人手一直熬到这股洪水过去。”
“嗯。”
唐寅点头。
多说无益朱浩起身:“唐先生现在指挥救灾之人是你我能想的办法都告诉你了所以我就先回去了!坚持就是胜利你要相信自己的能力一定能统率安陆军民打赢这场抗洪救灾的大战1
唐寅满脸苦涩:“未曾想我唐某人半生浪荡临老了呵呵朱浩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谢你就当是我替地方百姓谢你吧。”
一场浩浩荡荡的救灾有条不紊进行。
地方商贾和士绅但凡本地有产业的都倾尽全力抗洪救灾连朱家也派人上了江堤但他们的着眼点不在那些江堤薄弱之处因为光是渡口那边的水情就足够他们头疼的。
刘管家抵达时已是巳时二刻渡头一片汪洋他几乎是趟着齐腰的水进到渡口墟市路上许多人直接划船前行。
“刘当家大事不好咱的货基本被淹了咱的库房塌了两间里边的货全都被洪水冲走了另外几间基本也是大水没顶损失极其惨重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