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话一出口皇帝就愣住了。那个女人不在了。
谁来陪朕歌舞?
他想起身可却觉得腰腿酸胀。他坚持着撑住案几站起来「去太上皇那里。」
太上皇的日子依旧逍遥喝着小酒见他进来就斜睨着他问道:「众叛亲离了?」
皇帝坐下「酒来。」宫女送上酒水。
皇帝一杯接着一杯的喝最后干脆拿起酒壶往嘴里灌。
太上皇却好整以暇的品酒吃着小菜他放下筷子淡淡的道:「军中什么都能缺就是不能缺粮。哪怕是盖世名将一旦军中断粮也无可奈何。
你以为自己是谁?明明早有警兆你却置若罔闻依旧迷醉于自己的权术手腕中觉着一切尽在掌握。殊不知有人借此兴风作浪。」
「是杨松成。」皇帝放下酒壶伸手抹了一下胡须上的酒渍冷笑道:「他就希望朕死在此地如此三郎便能继位。他便能操纵朝政。」
「兵乱兵乱此等时候该做的不是杀什么梁氏兄妹。」
太上皇讥诮的道:「彼时你只需拿下几个民愤极大的蠢货来开刀就是了再令梁氏兄妹出来谢罪贬为庶民那些乱兵便有了台阶。
杀人谢罪贬为平民这便是浪潮般的一波接着一波。那些粗俗的武人顿时觉着心满意足至此你的威严保住了梁氏兄妹也保全了。臣子和天下人自然会觉着你有情有义有担当。岂不更好?」
「此时你说这些作甚?」皇帝冷笑道:「乱兵围困之下换了你可有这般从容?」
太上皇突然怅然叹息「那年你我父子发动宫变朕掌总你带着那些人突袭宫中。阿娘手段高超说实话朕并无把握。朕不断接到消息说你面对宫中护卫质疑依旧从容不迫的糊弄了他们。那时的你雄姿英发····」
太上皇看着皇帝「曾几何时你也须发斑白也没了那等英气。这是为何?」
「在那个位置坐久了。」皇帝有些茫然「坐在那里朕便觉着自己是神灵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言兴邦一言定人生死。」
「于是你就迷失了。」太上皇笑道:「阿娘曾说做了帝王就得有个目标心中就得有江山否则用不了多久便会迷失在权力欲望之中。朕当初做帝王时日太短没觉着这番话如何。此刻看来阿娘果然清醒。」
而皇帝却迷失了。
「那些乱兵此刻对朕颇为警惕后续若是叛军追杀朕担心他们会逃窜。」
皇帝担心的是这个。
「帝王存身之道是什么?威严。」太上皇喝了口酒水「失去了尊严的帝王若是不肯退迟早会被臣子反噬。」
「你就想看到朕如同你一般落魄。」皇帝冷笑「你是太上皇朕若是退位你该是什么?」
太上皇淡淡的道:「太太上皇。」二人相对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韩石头进来「陛下虢国夫人在璐县遇难。」那个女人死了?
皇帝的眼中并无伤心之意「地方官吏对朕也怠慢了。若是到了蜀地朕担心当地官吏与大族不善。」
「除非他们想谋反。」太上皇鄙夷的道:「就算是朕去他们也不敢如何。你却怯了。」
「也是。」皇帝用双手搓搓脸「朕有些不安。」
「你不安什么朕知晓。」太上皇有些幸灾乐祸的道:「你此刻定然是想组建大军掌控大军。如此还有翻盘的机会。
可这一切都得看关中之外的那场大战。若是叛军获胜石忠唐还得先镇压关中顾不上追杀你。
若是那个孽种获胜你就得小心了。他打着的是讨逆旗号为父报仇理所当然。他若是大胜弄不好便会衔尾追杀。」
「石忠唐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手如何会败?」
「可石忠唐若是获胜大唐江山便没了。那个孽种获胜至少国祚还能延续。」
皇帝抬眸眼神冷的恍若神灵。
「朕若是不在了大唐国祚如何与朕何干?」
杨松成躲在帐篷里接收着各方消息。
「陛下去了太上皇那里。」
「军中将领们自发聚集议事。」「官员们在结党。」乱!
杨松成摇摇头。
「关键是那场大战。」
郑琦揉着太阳穴「希望石逆能取胜。」
周遵父子昨夜看了一出大戏回来后不少权贵来求见。一见面后就是各种暗示表示自己对周氏的姑爷各种敬仰之情。
周遵知晓这是皇帝威信扫地后这些人在下注。直至黎明这股子人潮才消停了些。
周勤打个哈欠说道:「大郎你可信这些人定然准备好了投效书一旦石逆取胜便会令人把书信送去。」
「都是为了利益!」周遵对此了然于心「不过这些人对子泰颇为不满。」
「谁让他在北疆对豪族这般狠辣。」周勤对此也无可奈何。随即仆从禀告王豆香求见。
王豆香看来一夜未睡眼袋有些大。
「皇帝威严扫地人心散了。」王豆香眼中有异色「周氏是什么意思?」「趁他病要他命?」周遵玩味的道:「老夫那女婿正在与石逆厮杀且······」他看着王豆香「此刻老夫若是动手军中大乱那些将士本就心中不满必然会趁势作乱。会死多少人?」
随行的多是权贵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一张关系网。周氏一旦发动几乎就得罪了天下权贵。
王豆香摇头「皇帝此刻威信扫地老夫担心他到了蜀地之后
会下狠手。」
皇帝失去了能失去的一切到了蜀地一件事儿必然就是组建军队。一旦他手握大军会干什么?
周氏王氏······一切对头。甚至杨松成都有危险。
「一切都等大战的结果。」
急促的马蹄声令王豆香一怔「谁在营中跑马?」营中人多早有规矩不得跑马。
「是大消息!」周遵起身。
外面有人喊道:「太子夺取了夹谷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