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了!
那些溃兵跑的到处都是。
使者追上了赫连通。
是夜他们依旧不敢歇息牵着马在星光下缓缓而行。
每个人都神色木然。
每个人都深深的绝望着。
赫连通吐血了。
“大王!”
陈德闻讯赶来。
“老夫无事。”
赫连通摆摆手周围的火把照着陈德看到胡须上的斑斑血迹心中不禁惨然。
“杨玄此战谋划深远看似圈套可老夫敢断定长安大军应当出动了。他不敢在北地久留。告知大长公主宁兴不可留。走!”
陈德说道:“若撤离宁兴天下就要乱了。”
何为都城?
天子在的地方。
在这个时代天子便是一国的灵魂。
灵魂走了。
人就成了行尸走肉。
赫连通说道:“人在一切都有希望。人没了留着个宁兴城作甚?速去!”
陈德不动赫连通大怒“难道老夫的吩咐没人听吗?”
陈德摆摆手有人去了。
“你去!”赫连通说道。
陈德摇头“老夫走了谁陪大王喝酒?”
赫连通看着他良久大笑。
“哈哈哈哈!”
……
杨玄也在带着麾下赶路。
子时后这才歇息。
没有扎营天气热所有人都和自己的战马在一起打盹。
杨玄没有睡意。
他站在夜空之下看着苍穹上银河灿烂脑海中一片空灵。
“国公。”
杨玄回身见是赫连荣就问道;“还未睡?”
“睡不着。”
赫连荣说道:“贫僧当年曾来过这里也是一个夜里贫僧看着夜空繁星点点。那时贫僧仕途顺遂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只觉着山海可移人心可撼。斗转星移再度站在这片星空下贫僧却成了慈悲。人生际遇之奇莫过于此。”
“当年横行一时的北辽也走向了末路。”杨玄说道。
“大唐也是如此。”赫连荣说道。
“但大唐将再度崛起。”杨玄说道。
北辽灭北方再无威胁。
随后便是长安!
他心潮澎湃有些兴奋。
“孝敬皇帝若是知晓这一刻会如何?”赫连荣说道。
……
恭陵。
值守的军士在打盹。
夜风吹拂墓道两侧的树木枝叶随风摇动被月色投射在地面看着恍若无数双手在挥舞。
月色如水一片云彩缓缓飘过来月光变得千丝万缕。石碑上的字在这些由光线组成的线条中仿佛在蠕动。
——药必亲尝而已哉!此其至孝也……
——西山之药不救东岱之魂;吹汤之医莫返逝川之命……
石碑上刻着宣德帝为爱子书写的墓志铭。
父子均已逝去唯留下石碑上的字记载着当年些许事。
夜风吹拂掠过枝叶掠过山石的空隙发出了各种声音。
仿佛是乐章。
仿佛是有人在吟哦在痛斥在咆孝……
……
“追击!”
凌晨北疆军再度出击。
一路上不断有掉队的溃兵他们跪在边上木然看着北疆军的骑兵从身侧疾驰而过。
没人管他们。
但也没人敢动。
用不了多久步卒就会赶到。
北疆骑兵远去一个溃兵瘫坐在地上说道:“对于咱们而言这一战结束了。”
随后他们要么去修路要么就去修沟渠。
夺取北辽后将有无数道路和沟渠要修。
还有无数被荒废的土地被开垦出来。
“大王可惜了。”
一个将领叹道。
赫连通已经看到了江州城。
留守的将领带着千余骑出城接应。
他拱手“大王只管去。”
他已经做好了留下来断后的准备。
赫连通却进了城。
进城后他回头见使者还在就说道:“速去宁兴禀告。”
使者问道:“大王不去吗?”
赫连通没回答而是看着那些茫然看向自己的军民。
“此地甚好!”
使者打马而去。
赫连通上了城头。
“城中还有一万人马大王坚守十日不成问题。”陈德说这话自己都不信。
可现在的赫连通看着太平静了平静的令他害怕。
“拿酒来。”
赫连通坐下。
有人去拿了酒水来。
溃兵越来越多有的进城有的往北方逃窜。
没有人去收束他们也没有人去呵斥。
这一刻亡国景象。
赫连通喝着酒说道:“当初老夫年轻时宗室中还有些尚武之风。老夫在家中是最蠢的一个做事一根筋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直至无路可走。”
他喝了一口酒水眼中有些孩子般的欢喜“那时候啊!真是活的简单。一点小事就能让老夫欢喜。大了之后老夫总以为吃喝玩乐才是活着。可到了如今回首往昔老夫却发现这一生啊!活的越简单就越欢喜。”
陈德说道:“大王北疆军来了。”
远方已经出现了北疆军的骑兵。
那些溃兵有的下马跪地请降有的拼命往城中逃。
赫连通没管“多年前的大辽也是如此活的简单一心一意去扩张一心一意去杀戮。于是就成了当世之霸主。后来活的越发复杂了人人都想着追逐名利追逐享受。”
于是大辽就衰落了。
“关城门。”
城下有人大喊。
外面剩下的数千骑在叫骂。
北疆军来了。
“我等降了。”
“赫连通卧槽尼玛!”
“老狗你不得好死!”
“大败之前老夫还是他们眼中最值得崇敬的统帅。大败之后就成了老狗。”赫连通笑道:“人心逐利且无情。”
外面的嘈杂渐渐没了。
唯有战马偶尔的嘶鸣。
城头所有人都木然看着城下。
没有人组织防御。
北疆军需要时间打造木梯。
在这个安静的时刻老帅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清晰。
“好酒!”
“连江王!”
杨玄的声音传来“我说过你来可主持一方攻伐这话依旧有效。”
“是吗?”
赫连通起身转身走向城头往下看去。
杨玄策马在前身边是宁雅韵等好手就算是箭雨来袭也无法伤他分毫。
“当初你只是太平小吏时潭州坐视你苟延残喘。当初你只是陈州一刺史时潭州依旧坐视你壮大。当你到了桃县时李泌坐视你一步步执掌了北疆……现在报应来了。”
赫连通笑道:“老夫听闻你说过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老夫深以为然。老夫知晓大辽强盛了数百年如今到了末路也是应当。老夫也想留下看看这个天下大势会如何看看这人间烟火会如何。”
他站在了城垛上。
看着杨玄。
“大辽无屈膝之连江王!”
城外一株大树上去岁顽强残留着的一片枯叶在夏风中缓缓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