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见深是个可怜人。
他的父亲是大明朝的罪人他的生母在白衣庵里落发为尼他的嫡母生性柔弱还要担起之前稽王府内外大事他心爱的人不能成为妻子只能做小。
朱见深旁人不担心唯独担心自己若是在草原上出了意外心慕之人跟着一起出了意外无人照料。
因为其他人都是贵人只有万贞儿是个下人。
“万氏你自己照顾我爹要是知道我参与你们沂王府的事儿我还过不过日子了?”朱见济嗤笑了一声拒绝了朱见深的托付。
朱见深满是笑意的说道:“那也成。”
朱见深听懂了崇王话里的意思。
人要有个念想要有个奔头在绝境的时候就会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若是在绝境之中没有了这个念想和奔头那便会在绝境面前低头。
袁彬被喜宁吊起来喂狼而后落地后在白毛风的漫天大雪里迷失了方向他是怎么走到了东胜卫?
就是心心念念的要回去规劝稽戾王尽人臣的最后一丝本分。
朱见济不答应托付不是无情反而是有情有义。
人如此国亦如此。
一旦忘记了为何出发便是忘本便是万事皆休。
在忘记为何出发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只不过过于魁梧的身躯会在漫长的岁月里慢慢崩塌最终成为历史长河里的一段岁月甚至不堪回首。
“你先去我等两年再去。”朱见济颇为不在意的说道:“咱们这些个宗室受万人供养总得做些什么才算是没白活一次。”
“我能去吗?”朱见澄略带着几分向往的问道。
朱见济听闻弟弟如此询问笑着回答道:“你是太子你不能去。”
朱见澄略微有些恼火的说道:“太子不能去吗?”
“不能再大些你就明白了。”朱见济颇为确信的说道:“太子可是国本哪里能担这样的风险。”
朱见澄第一次发现作为储君并不是常人所描述的那般美好至少哥哥们能征战的地方他去不得。
次日的清晨东南的暖风吹拂着大明的京师通惠河两岸变得绿意盎然可是今日这通惠河畔上少了许多游玩踏青的士子就连这画舫的生意都冷清了许多。
因为今天是殿试的日子即便这殿试和大多数人并没有太多的干系但是依旧是万众瞩目。
这次的殿试和以往并无什么不妥奉天殿内朱祁玉正襟危坐的打量着所有的士子而锦衣卫和番子们组成的纠仪官在来回巡视防止出现殿前失仪。
早在三国末年魏晋南北朝之初晋武帝在九品中正制上加了一个策问的环节并且亲自阅卷点了阮种为头名之后这殿试的制度便是定了下来一直发展到两宋时候成为了常制。
一甲进士及第二甲进士出身三甲同进士出身这三甲之中都是进士但又有差别三百余位进士们有很多可能是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面圣的机会。
这殿试只考策问也就是皇帝出的策题而这策题历来都是时务策为主也就是时政眼下大明最重要的事儿便是北伐自然以此为论。
作为监考的朱祁玉并没有随意走动打扰考生们作答除了午膳的时候他也没有发出多少声响埋头作答的考生们甚至都没有注意到皇帝的动作。
在暮鼓敲响的时候考试结束殿试只考一日日暮交卷。
众多考生双手下垂待考官们拿走了他们精心书写的策文之后才会在内宦的带领下谢恩离殿。
商辂将每一本都封顶并且举起让士子们看到这是湖名以示公正。
朱祁玉也站起身来这坐了一天都坐木了。
考生们还要精心准备考试朱祁玉则是什么都不能做。
他其实可以不用监考一切都交给商辂便是但是作为皇帝连殿试都不露面这满殿的进士真的能叫天子门生?
所有的士子谢恩朱祁玉伸手示意所有人平身也站了起来正当所有人以为这殿试如此顺利结束的时候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
“陛下学生有本要奏。”
朱祁玉抬起的脚放下看了半天才看到了有一个身穿儒袍的学子在人群中仍在行礼。
“陛下。”商辂一时间有些着急这面圣的礼仪千叮咛万嘱咐这万万没料到最后一哆嗦的时候还是出了事儿。
朱祁玉则是摆了摆手说道:“无碍无碍让光禄寺卿给士子们准备晚膳不急听听有何本要奏。”
上一次朱祁玉被这么叫住的时候还是李宾言在景泰元年的最后一次朝议弹劾驸马都尉赵辉。
朱祁玉并不反感这样的意外相反他很欣赏这个读书人的胆气在所有人都恭敬行礼打算离去的时候这个读书人这一嗓子需要多大的勇气?
于谦当年策语伤时硬生生把自己从进士及第搞成了同进士出身。
朱祁玉坐稳对着那名读书人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学生名叫汪谐乃是顺天府漷州香河人。”汪谐颇为恭敬而且感觉如芒刺背殿上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他怎么能不紧张?
商辂手一划拿起了一本花名册翻动到了汪谐那一页递给了兴安这花名册上简述着每一个进士的大概生平。
朱祁玉看着汪谐的生平也是愣了片刻让他愣神的原因是这汪谐是第二次金榜题名。
这考进士还能二次金榜题名?
汪谐本是浙江仁和县人士幼时便跟随父亲进了京他的父亲考了一辈子科举就中了个举人这汪谐在景泰七年在顺天府的乡试里是第二十七名在景泰八年的会试中是第二甲五十三名。
这汪谐的父亲应考屡次不中后来便弃儒从商挣下了好大的一份家业这孩子中了进士自然要大摆宴席。
汪谐的父亲喝了二两马尿说话便没了把门出了意外。
汪谐的籍贯仍在浙江仁和但是汪谐是在顺天府参加的乡试这参加延席的某个人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一个落榜的举子这举人心怀不满便告到了礼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