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八年春朱祁玉驻跸他忠诚的济南府。
虽然只是驻跸了一天但是大明皇帝还是看到了济南府的绝对忠诚。
在进城的这一天大明皇帝在城外三十里就看到了跪拜在道路两边的官员、缙绅、学子、百姓们跪在道路的两旁三呼万岁。
朱祁玉并没有乘坐大驾玉轳而是骑着神骏的白马踏过了道路进入了城内。
好在并没有千斤闸坠落之事也没有发生任何的不愉快。
朱祁玉首先参观了山东地方为剿匪和平倭牺牲的大明英烈公祠郑重的上了三炷香。
襄王每到一处必先去公祠祭祀已经成为了他的惯例。
朱祁玉出趟远门不易这到了这公祠内只觉得来对了地方到了这里他感觉到了安宁在看到那长长的刻在石碑上的名字之时他心中的疑虑和不安立刻便消散一空。
公祠就建在大明湖畔的铁公祠之侧。
铁公祠是纪念保护了全城百姓的山东参政、建文兵部尚书铁铉。
就是那个差点用千斤闸杀掉了朱棣的铁铉。
“这永乐年间建造了铁公祠文皇帝居然默许了还允许山东地方官员祭祀。”朱祁玉在英烈祠烧了香看向了大明湖畔的铁公祠颇有些感慨的说道。
这一点上朱祁玉也佩服朱棣是个大气的人。
铁公祠的高大门楼朱红色的大门之上牌额上写着正气长存的字样大门敞开能看到门内迎宾的太湖石屹立在松荫之中。
两侧曲廊廊壁上辟有花窗框成幅幅小景。
整个铁公祠的建筑风格和英烈公祠相同都是前檐出厦歇山起嵴红柱青瓦显得古朴而肃穆。
大明对淫祀的稽查非常严格这么一座铁公祠屹立在大明湖畔。
这哪里是铁公祠?分明是在打朱棣的脸!
可是朱棣不仅没跟这帮读书人计较反而是准了地方官员的祭祀奏请。
这一下到底是在打谁的脸?
于谦俯首说道:“铁铉在洪武年间被高皇帝赐字鼎石若是铁铉肯降那必然是高官厚禄不过君臣有大义为主而死。”
“只是有些不值罢了。”
什么不值?
自然是朱允炆这个皇帝不值得有铁铉这样的臣子罢了。
但凡是皇位上牵条狗建文朝也不能输成那番模样。
朱祁玉看了眼那铁公祠倒是没有多问当然也没有去上香的打算。
大明朝皇帝允许铁公祠成为济南的城皇那已经是看在他是大明臣子的份上格外开恩了。
山东布政使裴纶已经出汗了!
他很紧张也有点害怕害怕陛下看到铁公祠盛怒但是陛下对铁公祠并没有表现出不满只是夸赞了一番文皇帝的大气这才算是放下了心。
朱祁玉漫步在大明湖畔看着微风荡漾下的波光粼粼。
“起风了待会怕是要下雨。”冉思娘为陛下披上了大氅这眼瞅着还是倒春寒的天气冉思娘一直令人备着大氅。
“朕又不冷。”朱祁玉看着冉思娘伸手将一缕俏皮的头发捋到了冉思娘的耳后。
冉思娘的耳朵立刻就红了但是依旧仰着头给朱祁玉系着大氅低声说道:“春捂秋冻夫君还是穿着吧这是我不在太医院当值坐班时候自己绣的。”
“嗯绣的很好以后不要绣了太医院当值已经很累了尚衣监有秀娘。”朱祁玉没有辜负冉思娘的心意。
冉思娘抿了抿嘴有些倔强的说道:“不一样嘛。”
朱祁玉只是觉得有些燥热不知道是大氅太厚还是人心太暖。
“你这双手可是普度众生的巧手啊。”朱祁玉握住了冉思娘系大氅的手笑着说道。
冉思娘的脸刷一下就红了糯糯的说道:“夫君好多人看着呢。”
朱棣、朱高炽、朱瞻基等三位皇帝奔波在南衙北衙路过了很多次济南府却是一次没有停下脚步。
时隔四十多年的时间朱祁玉作为大明皇帝走进了济南城内。
鞑清朝的康熙六次南巡、乾隆六次南巡一次也没有在扬州驻跸停留每次都是泛舟而过。
顺治年间多尔衮摄政搞出的扬州十日让后世的康熙、乾隆都无法进入扬州。
康熙第一次泛舟路过扬州时正好距离扬州十日大屠四十年的时间。
“裴爱卿你这几年在山东做的不错朕听闻今年考成裴爱卿又得了上上评按理来说是要进京为官听说吏部询问爱卿之意爱卿执意留在山东这是为何?”朱祁玉询问着裴纶。
裴纶在山东坐到了布政使这个已经是省一级最高官阶再挪一挪就该入京了最少也是从三品的京官。
但是裴纶对吏部询问他的意见裴纶不打算入京反而是打算留在山东。
“臣惶恐。”裴纶赶忙俯首说道:“臣有自知之明京师乃是大明首善之地臣才疏学浅还是留在地方的好。”
“二来臣年岁已高再为陛下效命三年就该乞骸骨回乡了。”
裴纶这么做其实有点犯忌讳有一种宁愿在地方做土皇帝不肯入京为官的错觉。
裴纶当然想回京师但是他浮浮沉沉这么些年对自己已经有了清晰的认识入京是给家人招惹祸患岁数大了也挪不了几步还不如踏踏实实的做点事儿不求青史留芳只求自己心安理得对得起一身官服。
朱祁玉了然裴纶没打算在山东做土皇帝上一个在山东做皇帝的土皇帝孔府骨灰都已经被皇帝给扬了。
“朕有一事不明还请裴爱卿解惑。”朱祁玉站在雨荷厅的凭栏上继续说道:“朕入山东以来缇骑四散而出缇骑回禀这山东地面没有青稻钱。这等咄咄怪事着实奇怪。”
朱祁玉曾经在盐铁会议上定性过青稻钱的标准那就是利息超过了一成为青稻钱并且不许青稻钱的出现。
但是这驴打滚的青稻钱哪有那么容易禁绝?
上有政策下面就有应对之法这青稻钱一直顽强的活着。
但是到了山东这青稻钱尤其是在乡野却是一点都看不到。
咄咄怪事。
裴纶心中了然果然如此陛下虽然不驻跸但是缇骑、墩台远侯体察民情之事可没少做!
幸好山东表现优异没有了孔府的山东并没有有让陛下失望。
“臣最开始也疑虑后来才明白这主要是因为没了响马。”裴纶研究过很久终于弄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青稻钱利钱大多数都超过了一倍趁着黄青不接的时候肆意朘剥。
如果借贷之人不还这山中的响马、城中的帮派可不会饶了借贷之人暴力催收破门灭户之事屡见不鲜。
但是自从裴纶借着密州市舶司京军的大树乘凉将山东地面上的响马清缴一空无数城中帮派蛰伏这青稻钱没了催收之人这青稻钱自然是消失不见了。
如此厚利暴力催收是寻常之事没了响马城里的大善人们无法用刀逼着催收这青稻钱借了出去只能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就有这么两个村寨看着响马没了借了青稻钱却是不肯归还还把前去催收之人倒吊起来巡街幸好没闹出人命来否则不知如何收场这件事最后是村寨只归还本钱了结。
朱祁玉这才恍然钱庄借贷帮派、响马催收缺少了帮派响马的助力钱庄收不回借贷本息无利之事自然无人在做。
一阵凉风出来风雨忽至雨落在荷叶之上如珍珠落玉盘湖上一片烟雨朦胧。
果然如冉思娘所料下雨了。
“裴爱卿做的很不错。”朱祁玉对裴纶在山东的工作做出了高度的肯定而且裴纶做的确实很好。
裴纶诚惶诚恐的说道:“密州市舶司有京军驻扎臣在山东所做作为皆仰赖陛下圣德臣微末之功岂敢称善。”
裴纶的确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密州市舶司京军驻扎整个山东官道驿路都归密州市舶司京军主持防务这响马打家劫舍拦路抢劫密州市舶司巡察司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但是靠着大树乘凉能把事情做好裴纶也是大功一件。
“兴安取头功牌来。”朱祁玉就站在荷花厅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