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濙看着陈循面如土灰的脸色无奈至极的说道:"陛下操之过急了。"
朱祁钰看着胡濙疑惑的问道:"哦怎么讲?"
"陛下当年永乐十九年群臣是如何把文皇帝逼到墙角的?"胡濙要奏对自然站了起来说起了往事。
"永乐十九年正月初一文皇帝率领群臣已经至北衙这一天是大明正式迁都的第一天。"
"文皇帝召钦天监漏刻博士胡奫令其占卜胡奫言:奉天殿、华盖殿谨身殿在永乐十九年四月初八午时三大殿会遭到大火焚毁上天示警。"
"这是试探。"
胡濙说的是钦天监示警这种示警是风力的源头通常由钦天监的天文生、博士进行起头。
胡濙继续说道:"文皇帝将其下狱到了四月初八午时却未曾着火这胡奫就**了可是到了午时三刻这火就烧起来了三大殿焚毁了半数。"
"这是经过。"
胡濙并没有说这场火到底是天火还是有人纵火他唯一可以确定这场火真实存在而且让文皇帝非常的难堪。
说四月初八午时着火这老天爷倒是听话得很。
胡濙继续说道:"这个时候文皇帝心里便有些疑惑自然是召集群臣然后这非议逐渐就议论到了迁都之事上萧仪大不敬胡言乱语被诛。"
"但是反而激起了仕林的愤怒大半官员国子监四千余名学子跪在了承天门前文皇帝是又气又急。"
"这是发力。"
上一次国子监的学子们朝天阙还是上一次。
从钦天监漏刻博士胡奫开始起风再到国子监学子朝天阙就把皇帝彻底逼入了墙角。
胡濙满是感慨的说道:"文皇帝气急但是又不能把人全杀了就好生的给他们送饭送水但是跪在承天门外的学子们可是有骨气的很。"
"最后还是夏元吉夏忠靖大明的户部尚书出来揽下了这个罪责说言官应诏令提意见没有罪我们这些皇帝身边的大臣有罪责。"
"这是转折。"
皇帝有错吗?
皇帝不能有错那只有臣子的错。
为此夏元吉把萧仪这名言官被杀的罪责揽到了自己的未曾劝谏陛下这件事才算是转折了。
胡濙笑着说道:"一直到仁宗皇帝的时候这迁都之事终于沸沸汤汤拉开了大幕收印信改加北衙行在可惜了最后也没做成。"
"这是结果。"
"这才是朝天阙该有的样子。"
胡濙把话挑明了说行封驳事反对陛下的政令就应该如同永乐十九年反对迁都一样慢慢做一点点的做。
最后把皇帝逼到要么狂暴杀人失道要么妥协认栽。
这才是文官应该有的手段。
像这样直接如同大水漫灌一样送到皇帝面前一大堆的奏疏然后儒袍上殿再安排国子监的学生跟进。
这活儿干的太糙了。
"陛下今不如昨今非昔比唉。"胡濙看着朝堂上的儒袍文臣满是嫌弃的说道。
他们跟杨士奇、王振、王骥、朱祁镇这类段位比较低的人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做事变得毛毛躁躁急功近利。
朱祁钰看着胡濙数落他们没说话其实胡濙在忽悠他们。
因为胡濙说过真正的原因。
为什么景泰年间的文官表现的这么差劲儿?
其实就是群龙无首没有一个拿主意的人。
群体思维是盲动的也是盲从的他们并没有一个能够像夏元吉、杨士奇、王骥那般我说这么做就这么做的执牛耳者。
因为景泰年间执牛耳者于谦站在了陛下这一侧。
所以文臣的种种行为才会显得异味十足。
也只有坐到了六部明公这种位置才会有这种眼界才知道问题的根由在哪里?
所以胡濙这种顺风倒的人从来都是倒在陛下这一侧因为胡濙根本看不到他们赢的希望。
胡濙为什么要在朝堂上说这番话?自然是忽悠他们下次干的时候把活儿干的精细点。
但是无论干的多么精细他们都没有胜的可能。
"朕去见见他们吧。"朱祁钰站起身来向着承天门五凤楼而去。
承天门城门紧闭城外全都是国子监的学生他们群情激奋他们慷慨激昂。
按照预计这个时候身着儒袍上殿的官员应该已经被廷杖了**一点的应当已经被杀了。
国子监的学子异常的愤怒他们声嘶力竭的喊着什么但是是看到皇帝出现在了五凤楼的城墙之时他们便安静了下来跪下行礼。
朱祁钰伸出手来平静的说道:"平身。"
"你们要见朕朕来了你们要干什么?"
大明皇帝的天语纶音被兴安以高亢的嗓音传下而站在午门两侧内侍不断的高声郎喝着口谕。
二传四四传八而后十六人三十二人相次连声高喝最后站在午门下的三百二十员缇骑以最大的嗓音齐声高喊着。
声振屋瓦。
这是大皇帝的专用扩音器常用于杀头。
几个带头的太学生往前走了两步刚要说话承天门的城门缓缓打开一众儒袍官员如同斗败的公鸡一样走出了承天门。
这一下子就把国子监的学子给干蒙圈了。
学子们是来声援的不是说好的这些官员要挨打要被廷杖要被杀头吗?
怎么就这么出来了?
朱祁钰靠在五凤楼的凭栏上兴安将陛下的水杯交给了朱祁钰。
朱祁钰喝了口水拧好盖儿大声的喊道:"喂不好好上课你们到底来干嘛?你们要逼宫吗?"
扩音器再次问出来这一下子把国子监的学子禀生都给问懵了。
我在哪?我是谁?我在干什么?
朱祁钰接着大声的问道:"你们作业写完了吗?听说吴掌院事给你们留了不少算学卷子会不会做啊?"
这句嘲讽直接拉满了这些国子监的学生可谓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