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里外,李一真骑在一头硕大的六牙战象之上,双目微瞑,似乎在闭目养神。
在他身后,两千大军人皆披甲,手持刀枪,兜鍪上火红的缨饰就像是一团团燃烧的野火。
人一过千,彻地连天,人一过万,无边无沿。
大队人马如同一只卷曲的长蛇,在官道上缓慢的前行着,目标只有一处,那就是南方的温宁县。
咔哒,咔哒。
一名军将骑着一匹黑色的战马,四只蹄子如同擂鼓一般敲打着大地,他跑到李一真的六牙战象钱利落的翻身下马。
“启禀御史,职部已在头前展开,斩得乱民首级三百四十二颗,虏得从贼逆党男女五十二人。请御史验看。”
这军将轻声报着数字。
李一真睁开眼睛瞥了他一眼。
“呈上来。”
一声令下,便有披甲的军士一个个环抱首级小跑着赶来,还有人牵来一个个被麻绳捆着手腕串在一起的女子。
李一真垂下眼睛,看着这些人送上来的首级。
头发苍白的老人,尚未成人的孩童,还有一张张脸上沟壑纵横写满辛劳的面孔。
他转过头看向那些“从贼逆党”,其中并没有几个男人,倒许多都是衣不蔽体的大姑娘小媳妇。
李一真看着下面的军将,还真是收获颇丰,不知道这一趟又图灭了几个村子。
这一路行来,类似的场景不知道上演过多少次,李一真也不是第一天出来当行幽御史,自然知道大梁朝廷养的这些精锐到底是什么德行。
“首级记功,这些从贼乱党一并收押,等着朝廷后面的处理。”李一真的回话让下面的军将一喜:“无非是发给有功之臣为奴,”
“御史明察秋毫,用兵如神。”
那军将捧着李一真说道。
李一真看了他一眼。
若是平时,他不介意扮演一把明察秋毫的行幽御史,把这些杀良冒功、劫掠良民为奴的尽数问斩。
但现在不行,这个慈州处处皆反,乱民意欲攻取县城的当口,他不能再当那个明察秋毫的行幽御史。
他是五品还丹,精通御兽之法,但也只有一个人,他可以直接飞遁去温宁县保得县城不丢,甚至可以来回飞遁,让周围数县都不丢失城池。
可是那样,也不过是守得城墙内的一小块土地。
那些县城之外的乡村都会变成乱贼的乐土,而大梁在慈州的统治一样就会变成一句空话。
所以他要留着这些杀良冒功的人,虽然这些人在战场上不会给李一真提供什么帮助,但是他们足以对付那些县城之外的乡村土豪,告诉这些人大梁的威力。
有些事情,他这个修行人不方便做,他这个朝廷的御史不能做,但是这些乱兵们能做,而且可以做得很好。
至于用兵如神,李一真毫不在意。
他在北国的那位大敌宇文睿也号称是用兵如神,可到底如何用兵如神呢?
四品的修为放到战场上便是移动的天灾,任谁也无法阻挡。
有了这等修为还要去当个小兵,那自然是神兵天降了。
他忽然转过头望向不远处的一处山峰,一道雄浑的气息自那处升起,犹如一道云烟直指苍穹。
还丹高手。
李一真望向那里,看来修为不弱。
“御史,我军后方发现敌军踪迹。”
一名斥候急忙赶来报告军情。
“前方也有贼人大队人马。”
“知道了。”
李一真哼了一声望向前方。
这次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在慈州背后兴风作浪。
他没有等待多久,耳边就已经响起了一声仿佛枭鸟一般的怪笑。
“李一真,真是好久不见啊。”
他抬眼上瞧,只见天空之中飞着不知道多少乌鸦,一修行人端坐在群鸦中间,身披黑袍,披头散发。
“大江盟,果然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