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大厅之中一片沉寂。
“杨狱他……”
沉默许久余凉莫名苦笑:
“他分明中了舍身印气血两衰可说伤重至极为何还如此如此的……”
来之前他做了诸多准备但到最后却什么都没用上。
“须得改口了他当得起一声西北王。”
轻转着酒杯魏正先怔怔出神心中不由泛起涟漪:
“他的势已成了……”
魏正先自己也说不清此时心中涌动的情绪只是不由得想起自己。
他少时从军曾几何时也是以刚强冷酷杀伐果断称雄三军。
可七十余年的戎马生涯却消磨了他太多的心气。
他并非不看好杨狱否则今日不会亲至可他背负太多实在无法孤注一掷。
那是与他并肩而战千千万万同袍的身家性命……
“大将军……”
似有察觉余凉心头不由一紧。
“事关我青州三十万军民的身家性命老夫不会仓促决定只是……”
饮尽杯中酒水魏正先心中杂念一扫而空:
“距离年关不过数月等等又何妨?”
……
人终归是会变。
少年意气也会化作沉沉暮气绝世武将也可能瞻前顾后。
曾经的魏正先单枪匹马纵横塞外但身负数十万军民的魏大将军却不能一意孤行。
一将功成万骨枯并不意味着将军不会体恤麾下兵卒。
因而魏正先的选择杨狱早有所料。
一如当年他为了天狼关军民他曾默许萧战掌控大权此刻自也不会孤注一掷。
事实上即便是乡下的农妇也知道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
但明白归明白并不代表杨狱可以接受。
前世也罢今生也好他始终明白一个道理妥协永远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放下屠刀接纳如曾经青州四大家之类的世家门阀他如今势力或许可暴增数倍甚至十数倍。
可以后呢?
矫枉必须过正不然就毫无意义。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他不在乎。
无论是世家门阀还是青州天狼当年他就不在乎如今更不会在乎。
“呼~”
带着血腥的浊气吐出杨狱眼底闪过生死簿残页。
其上文字如瀑流转更迭不休。
舍身印下他身心皆受重创可唯有意志越发精炼纯粹而生死簿残页也不受影响。
甚至因意志攀升发挥出更为强横的妙用。
那如瀑如潮般的文字正是生死簿残页不断运转的结果那是西北道三州二十九府连同定阳道在内气数纯青之上的人杰。
两年间他绝大部分的心思都在自身修持之上可也并不妨碍他做其他事情。
“魏正先到底老了。”
后院余景鬼魅般出现在老树下自斟自饮:
“不过比起那些老家伙来又好了太多。”
“如何?”
杨狱问。
这些日子余景可谓十分之忙碌可难得有闲心饮酒。
“托您的福本也没多少能入眼的……”
余景将文书递上。
薄薄的三页人名不过三百余其中涂抹掉的就有数十之多。
他语气中多少带着几分情绪杨狱接过看了看却是十分满意:
“宁缺毋滥。”
“宁缺毋滥确有道理可物尽其用也是治国之道。”
重重落杯余景叹气:
“小师叔我知你嫉恶如仇尤其反感世家门阀可一味排斥只会适得其反……”
定阳城一战之后杨狱真正名动天下甚至在不少好事者眼中已是天下第一人。
被叫了多年的斩首刀都已暗中变成杨无敌。
这固然不乏西北道的推波助澜可能引得不少人赞同自然是因为他这些年名头实在太大。
退暗月、追杀聂龙天、击杀梵如一、镇杀怜生老母……
这一桩桩一件件不但是大事明眼人更可看出这其中的恐怖进境。
要知道过去百年武圣殒落都只寥寥而已!
但随之流传开来的还有杨狱对于境内诸多大小家族的清洗与整顿……
故而在某些势力的推波助澜之下这样震动天下的大事之后投靠西北道的人反而越发稀少……
“其实天下很大。”
“嗯?”
余景抬头。
“世家大族看似声势浩大似乎缺一不可但其实……”
杨狱轻轻一吹枝繁叶茂的老树上就有片片黄叶飘落而下:
“些许枯枝烂叶没了它们这大树仍然枝繁叶茂仍然碧绿如新或许来年长势更好……
天下万民世家才有几人?”
轻咳几声杨狱没有解释太多也不想说太多只是自芥子空间中取出数本墨色未干的文书:
“很多人其实只缺一个机会一个出身……”
望着被踩碎的枯叶余景微微一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