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黯淡无光的早晨。
太阳挂在空中只有非常微弱的红光连雾气都烘不干。湿漉漉的城市中是仓皇失措正在溃逃的军士。
鼎盛时期拥有三万五千大军的李公佺此时只剩下寥寥七八千人了。大部分军士不是被敌人歼灭的而是自己跑掉的。
前后三次战斗第一次在魏州城下先锋被衙兵击败大将张慎斋被斩损失五千余人。第二次在莘县战不利损兵两千。第三次就到博州城西了李公佺集结主力试图决一死战结果有人倒戈大败而逃。
这一败把李公佺的最后一点人气也弄没了。军士要么逃亡到对面要么自己回家甚至还有一些狠人想要拿李公佺的脑袋献功。
所以博州城他也不敢待了匆忙带着家人、部众往北边跑窜入了高唐县城。
“衙兵跑了镇兵跑了临到头时没跑的居然是土团乡夫。”李公佺苦笑两声仰天长叹。
土团乡夫背着厚重的包裹跟在车队后面闷头赶路。仔细一数竟然有两千多。远处的大雾之中还有更多能不能跟上大部队会不会跑散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队伍中还有一些操滑州口音的军士他们是听闻李公佺举事后跑过来投效的。
当初朱全忠被晋军击破仓皇跑路。大将韩勍被杀李振被俘虏后被斩首韦肇也死于魏州敬翔、王彦章不知所终。朱全忠带过来的滑州军团死伤过半余皆溃散。
溃散的滑兵之中有人脱了军服在魏、博二州给本地人当客户种地有人散落荒野成为贼寇。李公佺起事之后这些人得到风声陆陆续续来投。
只可惜他们来得太晚了李公佺已经连败两仗回天乏术自己都要跑路了根本不可能给这些滑州人带去他们想要的富贵。
“李公佺休走借下脑袋我等急用。”不远处响起了密集的马蹄声数十骑蜂拥追来哈哈大笑。
李公佺唾骂一声让人取来大槊翻身上马打算厮斗一番。
不把这些人击退了人心惶惶之下不知道要散掉多少人。即便要逃往河南总得有点本钱不是?
就在这时大雾中一骑猛然蹿出长枪如闪电般连刺瞬间格毙两人。
李公佺张大了嘴巴兴奋地问道:“此何人?”
亲随们面面相觑雾蒙蒙的谁看得清啊?
那骑冲进雾中之后呼喝声、惊叫声、箭矢破空声、兵刃交击声不断。没多久此人又兜了回来浑身浴血身后跟着数骑满脸惊容稍稍追了一阵后便放弃了。看来方才那番厮杀着实让他们心有余悸。
有的人你给他几万兵马他不一定打得好甚至败多胜少。可若给他千把人他往往勇不可当经常斩将夺旗。很显然他们遇上了这种猛将还是别触霉头了。李公佺走狗屎运竟然能招揽到这种猛人。
几人不甘地对视一眼见那骑又回过头来吓得直接拨转马首转身去也。
“汝为何名?”李公佺兴奋地取下自己的佩剑、骑弓又让亲兵拿来一领银光闪闪的铠甲道:“壮士连甲胄都没有这怎么行。这些器械、甲具哦对了还有这匹骏马你先用着吧。待到了齐州我等安顿下来再重酬壮士。”
“要去齐州……”壮士面色复杂良久之后轻叹一声道:“左右也没去处了回河南也好。”
“放心吧夏王他老人家素来厚待降人。我等投奔他总比当孤魂野鬼强。”李公佺也叹了一声好像在自己说服、安慰自己似的。
“我叫王彦章郓州人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王彦章有些意兴阑珊。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总有做一番事业的念头。当初梁王声名极盛大有一统河南之势。而王彦章这种人在郓州居然连衙兵的机会都没有一怒之下到汴州投军。
之后的事情——唉好似一场梦。如今兜兜转转之下竟然又要回河南了那过去那么多年的奋斗又算怎么回事?走了弯路么?三十多岁的人了一事无成每每想起都要悲从中来。
“渡口到了!郑将军的人还在浮桥也在。”前方有人呼喊了起来。
李公佺听了精神一振道:“快!快!过了河罗绍威小儿就没办法了。”
渡口之畔又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两百多名武士骑着神骏高大的战马在岸边徘徊瞭望。可惜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不一会儿领头的一将策马飞奔而至及近轻巧地勒住战马居高临下地问道:“李将军何在?”
李公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人年岁很轻看着不似大将手中提着一根马槊马鞍旁的鞘套里居然没插副武器而是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根投掷用的短矛。
王彦章瞄了一眼此将。梁军大将李思安有飞槊绝技不知道此人本事如何。
“某就是李公佺敢问将军名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李公佺也收起了桀骜武夫的性子低声下气地对这名夏军军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