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十步军大队抵达蔡水西岸四处找老林子伐木造浮桥。而此时的郾城丁会也快撑不住了。
这一日天方大亮缟素满城哀歌连连。
“你道生胜死我道死胜生。生即苦战死死即无人征……血流遍荒野白骨在边庭……”
歌声苍凉、悲壮、痛苦唱到最后几乎就是在哀嚎了。
八名挽歌郎齐声相和鼓吹手用力演奏当真是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大帅朱友恭没死。”李仁罕匆匆走了进来禀报道。
丁会闻言一愣心里一喜然后又一怒。
喜的是寿春同乡朱友恭没死怒的是打搅他唱挽歌了。
“滚!”丁会嘴里蹦出一句。
李仁罕灰头土脸地躲到了门外。
“继续!”丁会瞪了一眼停下来的挽歌郎和鼓吹手道。
“大帅唱哪首?”有人弱弱地问道。
“就当朱友恭死了梁王亲唱挽歌。”丁会清了清嗓子开唱:“父子恩情重念汝少年倾。一送交荒外何时再睹形。”
鼓吹手动作很快鼓足了腮帮子很快跟上了丁大帅的节奏。
李仁罕无奈地坐在马扎上与孔勍大眼瞪小眼。
军士们有气无力地站在那里情绪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战又战不得走又走不脱难道全数死在这里再也无法与家人相见?每每想到此处不由得悲从中来——丁大帅的艺术感染力可见一斑。
“我说……”李仁罕开口道。
孔勍伸手止住侧耳倾听。
“后人得之传此。仲尼亡兮谁为出涕。”
“大帅唱完了!”孔勍一跃而起小跑着进门。
“居然都听会了……”李仁罕暗骂了声也跟着进门。
丁会坐了下来深吸了口气道:“把城内外的缟素都撤了。全军大酺一日提振一下士气。形容都收拾收拾甲仗该修理的修理明日出城列阵。”
“大帅可是要与折老贼拼了?”孔勍问道。
“拼什么拼?都不想活了?”丁会斥了一句又道:“我意已决降夏王。”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李仁罕、孔勍都没觉得奇怪降可死战亦可他们都无所谓大不了把这条命卖给大帅了以报知遇之恩。
“大帅若降了夏王我等会怎样?”李仁罕看起来有些担心问道。
“生死操于人手你有选择?”丁会反问道。
“没有。”李仁罕叹道。
威胜军两万多人、天柱军数千人都是能打的将他们牢牢粘住。更有蕃兵两万余昨日又来土团乡夫万余足足六万多兵马围他们这不到两万军走得脱么?
“我观夏王行事非那等心胸狭窄之人。”丁会解释道:“他偏爱两类兵其一为蕃人以党项居多听闻夏王甚是宠爱府中党项姬妾王妃折氏名为鲜卑实则党项;其二为河南兵其人多次到河南募兵当爱其劲勇倚为干城。我部皆河南子弟岂不为夏王所爱?降吧反正也无路可走了。”
李仁罕、孔勍二人连连称是。
能生谁愿意死?便是折宗本拿不下他们换李唐宾来那个狗东西打仗从来不在乎人命的佑国军真有可能一个都活不下来。
五月十一佑国军无分老弱全体出城在旷野之中列阵。因为提前派人接洽了唐州行营都指挥使折宗本知道佑国军欲降亲率威胜军主力而至。
近一万八千人在军官的带领下将器械放于指定地点然后退回到另一侧席地而坐。
折宗本看了眼堆成小山般的刀剑、枪槊、甲胃、弓弩转过头来和颜悦色地将精赤着上半身的丁会扶起道:“公乃大将何如此耶?夏王爱才从不折辱大将今后还有用得上丁太尉之处。”
丁会闻言起身叹道:“夏王用兵持重老辣无懈可击早已神往。不想为人亦这般胸怀宽广罪将感激涕零都不知该怎么说话了。”
另外一边唐州幕府随军要籍裴远正与张濬言笑晏晏。
张濬有些担忧害怕邵树德翻旧账。但说实话他俩之间好像也没啥仇怨。张濬当年东逃更多的是出于对朝廷赐死的恐惧以及和朱全忠关系不错。
“张司马劝丁公降顺此功大焉。”裴远说道:“佑国军接受整编之后还有大用。”
张濬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君乃唐州幕僚敢问佑国军降折令公耶?降夏王耶?”
“折令公亦夏王属部。”裴远看着张濬的眼睛说道。
“明白了。”张濬行礼致谢。
“做好打杨行密的准备。夏王先前有言若丁会全师来降可任蕲州刺史、团练使”裴远又叮嘱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