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豹骑都已经在中原亮相过不止一次了但邵树德至今仍没观察到谁组建了成建制的具装甲骑部队。
人披铁甲的中型骑兵是有的披重铠的重型骑兵也是有的但人马俱披重铠的具装甲骑却没有。
“好好做稳着点。全忠现在很困难今年咱们再推他一把。”邵树德勉励道:“我欲与尔等同享富贵一切在此一举。”
谷水之畔练兵活动一直持续到傍晚才结束。
铁林军左右两厢各一万三千步骑数月前便互换了部分人员最近一直在操练、熟悉。
这支部队人数众多战斗力较强且忠心足够已经成了邵树德手头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投入到哪个战场都足以改变战略态势。
一水之隔的对岸渑池县的土团乡夫也刚刚结束训练。
他们头顶星光就着酱菜吃着蒸好的胡饼满脸快意。
如果让邵树德来评价他治下哪个州的乡勇最能战的话他一定选邵州。
惨烈的河洛拉锯战死了不知道多少男丁几乎没人没上过阵活下来的除了运气外强悍的战斗力是必需的。
况且很多地方防务如今就是土团兵在轮戍比如胡郭城就是由崤山的党项山民以及渑池的青唐吐蕃守御的。战至今日始终没让梁人突破关隘。
“大帅此强兵否?”赶来紫桂宫拜见的王遇笑吟吟地问道。
邵树德看着他蜡黄的脸色久久不语。
多少年前王遇站在那里便如一把出鞘的利剑锐气十足如今看着却像变了一个人完全是一副行将就木的老将模样了。
“王大郎何必呢?不如暂且留在紫桂宫我已让韩全诲请太医署的人过来了。”邵树德说道。
“大帅可还记得当年攻黄邺营寨的旧事?”王遇举头看向耀眼的星空声音有些飘忽。
“你说这世道豺狼遍地纵是武人也怕。”邵树德说道。
“大帅竟然还记得”王遇转过头来眼神中有些欣喜随后又叹了口气道:“其实朱全忠干得还不错。他攻灭了黄巢、秦宗权解万千百姓于倒悬河南百姓为他立生祠诸路将帅尽皆拜服并不是没有原因的。所谓英杰者乘时而起诛戮群丑拨乱反正。朱全忠做到了这一点便超过了许多蝇营狗苟之辈。或曰全忠雄猜多疑背信弃义但汴宋亳颍陈许蔡诸州百姓赖他而活却也是实情。”
“中和、光启间大帅亦应时而起。河陇旧地陷蕃两甲子矣中原诸多豪杰自相攻杀无人过问。大帅提三尺青锋御勇战之师横行千里电扫胡虏。不管将来如何在后人修史时这份功绩已难以磨灭。”王遇笑了笑道。
“全忠功耶?罪耶?这都不重要了。他和大帅之间如果不决出一个胜负这天下的百姓就还要受苦。”
“我这辈子打了太多糊涂仗。不知别人为何要杀我也不知我为何要杀别人。朱全忠成不了事了我帮大帅拼杀最后一程。”
邵树德沉默。
他手下诸将中有人为了個人前程在拼杀有人为了家族富贵在搏命有人为了实践自己的价值还有人纯粹就是喜欢“玩”。
但卢怀忠、王遇、杨悦这三个人应该是不太一样的。富贵对他们而言固然也很重要但并不是全部。
他们三人之所以还愿意为邵树德拼杀并不是所谓大势已成可能与他将关北建设得欣欣向荣百姓生活安逸有莫大关系。
人与人确实是不一样的。
乾宁二年十月二十。
崤函谷道之上驮载着甲具的马队已进抵陕州。
轵关王屋之间大车小车奔流不息。
河清码头之内夜半钟声之下一艘又一艘粮船悄悄靠岸。
土团乡夫已被操练得晚上睡觉时都梦到自己在列阵。
州县兵面容平静但却一遍又一遍地检查着器械丝毫不敢马虎。
衙军老爷气定神闲地锤炼武艺互相开着粗俗的玩笑。
也是在这一天河阳中潬城的北墙发出了一阵痛苦的哀鸣不堪重负地破碎了一大片。
宽阔的南浮桥之上火光熊熊似乎预示着战争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