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顺三年五月二十三日风和日丽春风习习。
野梨树的叶子在头顶轻轻飞舞着荒草将道路密密遮住。
一辆辆马车从路上驶过赶车的吆喝声鞭子的呼啸声牲口的叫唤声从远远近近的树林边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城寨。
寨墙之下攻城战已经正式开始。
国朝的城防体系大概分为军、守捉、城、镇四级石壕寨属于典型的“镇”。
镇外挖了一道浅浅的壕沟或者叫堑壕俗称护城河正式名称叫城隍。
《高祖纪》记载:武德九年“命州县修城隍备突厥”。
“城隍修理”也是国朝考核地方官员的重要内容之一。
到明代永乐年间朝廷为城隍立神修庙按期祭祀城隍被神圣化于是隍堑被改名为“护城河”。
壕沟无水故称“隍”石壕寨外的城隍还挖得很浅几乎起不了多少阻挡作用。
此时只听一声吹角几座临时搭建的高台、行女墙之上步弓齐发如雨点般密集的箭矢顺着南风飞入了寨中。
寨墙之上的汴军士卒纷纷举起大盾遮掩一时间手忙脚乱。
“冲!一人一个来回回来后领赏。”青唐都辅兵十将怒吼一声大群夫子扛着装满土的小麻袋面容狰狞地冲了上去。
寨墙之上只有稀稀拉拉的箭矢落下来射中了几个倒霉蛋。
他们惨叫着倒在地上被无数人踩踏而过只一会便没了声息。
冲得最快的夫子将麻袋往壕沟内一扔。
沉重的沙袋落入沟底将棘刺压在下面。此人满脸喜色转身便往回跑不料还没跑两步直接被后面的人挡住推推挤挤之下直接落入了沟底。
无数沙袋落在他身上惨叫了半天后终于没了动静。
“下次得征召些吐蕃、羌人、党项夫子过来。”土台之上高仁厚小声吩咐道。
幕僚拱了拱手将这句话记在心里。
“听闻去岁大军攻石壕、乾壕等寨张全义竟然连城隍都没挖更别说羊马墙了真是武备废弛。”高仁厚看着渐渐被填平了好大一段的壕沟笑道:“今年挖了壕沟但无羊马墙。”
羊马墙是指位于城隍和城墙之间的一道矮墙仅及肩高。
国朝有制隍堑与城墙之间间隔三十步羊马墙就在这个距离之中平时圈养羊、马等牲畜故得此名。
高台之上的箭雨仍在落下而且此时又新组装好了两台行女墙数十弓手登了上去连连开弓。
国朝武夫箭术是第一考核内容其次是长枪步槊不会这两项技能的当兵这碗饭吃不了。高台之上正规衙军居高临下借着风势将寨墙上的河南府州县兵压得抬不起头来。
这个时候不得不再提一下张全义这厮真的离谱。
若换了汴州、宋州、许州等地的州兵水平不会差的但河南府州兵的箭术和他们节度使打仗的本事一样不提也罢。
填平壕沟之后义从军大阵内响起一阵鼓声。
数十名军士钻进云梯飞车下方推着往前移动。
这种寨子冲车之类的器具完全不需要城防设施极其简陋。高仁厚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寨子里的守军可怜完全就是给后面人起预警作用的。
大阵侧后方两千骑卒无所事事牵着缰绳站在那里。他们是防备敌军出城毁坏攻城器具的但看起来似乎没有出动的必要了。
而在旁边的一处山谷、一处树林后面还各有千余骑隐蔽着等待着哪路不开眼的贼兵过来援救但今日多半也要失望了。
围点打援如果你围的点人家压根不重视那也只能徒唤奈何。
云梯飞车搭上寨墙之后横山都的甲士们从车底冲出顺着飞梯就往上爬。
高仁厚已经没多大兴趣看了。
看守军这个样子不太像能有多强力的抵抗。
朔方军军容鼎盛器械精良他们远远看着就已经在士气上落了下风。再加上自度无援军能及时赶来更是丧上加丧败之必矣!
“不知白将军可能等到汴贼援军。”高仁厚向左右问道。
这话没人能回答很难说。
他们来得太快了一天两夜就完成攻城准备然后毫不停顿立刻展开了坚决的进攻汴贼来得及反应吗?
“有壮士登上寨墙了!”望楼车上传来兴奋的声音。
高仁厚定睛望去却见数人先后登上寨墙挥舞着长杆钝器横扫。
他们身披重甲贼军刀斧难伤反倒被挤得节节后退。
“该准备攻乾壕寨了。”高仁厚的目光越过石壕寨看向东边的原野道:“那是块硬骨头得准备点方略出来。”
“遵命。”幕僚们纷纷应道。
……
“方略其实没错而今需要耐心。”山谷之中白珪安坐如山气定神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