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万渠坊住的都是些达官显贵,那庶春坊便都是些贫穷人家。
前世苏疏就是在这庶春坊遇到的温铭,想来温铭居住的地方便就是庶春坊了。
庶春坊应该很少进来外人,更遑论像姜容这般的“官家小姐”,一路子姜容就算是在马车里也隐约感受到周围人的注视。
庶春坊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停到一处隐蔽些的胡同,姜容吩咐几位侍女去询问关于温铭的事情。
温铭生性多疑,若是直接由程洪节给温铭官职,怕是很难让他不多心,唯有姜容亲自跑一趟。
不多时,便有侍女来报,温铭是庶春坊的温秀才,也是位教书先生,就在左巷那第三户居住。
姜容下了马车,抱着手炉,徒步前去。
姜容是第一次来这庶春坊,荒凉空旷,环顾四周,家境好些的有着瓦房,家境差些的那稻草堆得房子也不知道能抗的过几次风雨。
垂下眼眸,姜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芙蓉的花样,罗锦的布料,绘着银丝,与这环境格格不入。
凉意从地面升上来,隔着鞋底蔓延,让姜容下意识的握紧了手炉,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
很快就到了侍女口中的左巷第三户。
环境确实不怎么好,虽然是砖瓦房,屹立多年早就破旧不堪,里面传出来断断续续的读书声倒是稀奇。
姜容示意云兰碧霞几个噤声,悄悄的走到墙边,踩在石头上垫着脚尖,勉强露出一双眼睛,看清了里面的场景。
温铭一身穿的单薄布衣,眼下乌青,表情严肃,大概是在责怪这几个孩子读书的不用心。
日后叱咤朝堂的刑部尚书如今不过是一个怀才不遇郁郁不得志的青年罢了。
姜容跳下石头,用眼色示意云兰去敲门。
来开门的是个孩童,温铭素手执书,远远望着云兰,云兰思索着姜容的态度,礼貌道:“我家主人有事寻你,还望温秀才抽空一见。”
云兰斟酌了一下用词,温秀才最为合适。
“待我教完学生可好?”温铭声音清朗,谈吐文雅,不问姜容何事,只道下课再谈,可见为人处世皆是有规有矩,断不像姜容印象里行事那般阴狠,反倒人如其名,温文尔雅。
姜容颔首:“打扰先生教书是我的不适,再次赔礼了,望先生莫要挂怀。”
“无妨。”温铭道。
庶春坊少有外人前来,更别说姜容这种仆从跟随的官家小娘子,再加之姜容样貌出众,孩童本就无心听讲,频频回头偷看姜容。
姜容将双手交叠放至腹前,礼仪无可挑剔,不言不语却本身就是一种风景。
大约半个时辰,温铭才给孩童下了课,将姜容请进屋去。
屋中自然就是陋室,茶杯有些发黄,姜容礼貌性的碰了碰唇,开口道:“先生屈居这里有些委屈了,我这次前来是想给先生一桩大的机缘,先生莫要拒绝。”
温铭淡笑:“我无牵无挂,不知娘子为何觉得我需要这桩前途未知的机缘来徒增烦恼?”
“先生这便是有些看不起我了,我虽为女子,亲自找上门来,自然打的是礼贤下士的注意,我未曾开口先生便拒绝了,这就让我无话可说了。”姜容蹙了蹙眉,“先生的遭遇我还算清楚,很是同情,先生是有才之士,若帮我办事,我定会为先生的难处解忧。”
温铭道:“若异位而处,你不识我,却调查我,娘子会开心?”
姜容抿唇:“是我的错,未曾表明身份,我是蜀王府的明玉县主,先生这便算的上识我,莫要因此恼怒。”
明玉县主闺名姜婷,是蜀王世子的嫡长女,是姜容的表姐。
“失礼,县主大名久闻,是草民的不对。”温铭行了个大礼,对姜容话中的谦让毫无在意,也丝毫不给姜容一个面子,自称草民。
“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宁愿困于陋室也不愿跟随我进入朝堂。”
“县主年少,莫要在这庶春坊浪费时间。”温铭拒绝的干脆,毫不可惜这一桩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