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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没有当事人的婚礼(1 / 2)


三天前。

火车还没来,月台上站满人。

胜男的头发汗湿,她提着两个黑皮包,跟在男人身后,男人背着硕大的背包,像个龟壳,头戴黄色假发,人们都看他,他们一前一后,隔了大约三四步。

人群隔开他们,于是男人停下等胜男。

“我拿吧。”

“再走走。”胜男说,夹紧皮包。

他们依旧一前一后地走,终于挤上月台,火车还没来。

“就?到这儿吧。”男人说。

“等送你上车。”

火车呜呜地开来,人们一窝蜂地挤,蹬腿睁眼,踢掉鞋的也有,扒着窗户往里钻。胜男横过皮包挡在头顶,一拧身,灵活地钻了进去。男人在她身后,循着她钻出?的道路挤到座位上,胜男放了行李。

他坐下,别过眼,背包抱在怀里,探出?头买了一瓶汽水和?一根煮玉米。

胜男说:“就?送到这儿吧。”

现在,千红说:“就?送到这儿吧。”抱着胳膊猫腰就?要溜走,秀芬姐钳住她的后颈,提猫一样提上台阶,推进理发店,打扫过了,扔在沙发上。

秀芬姐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他在自己身上窥见事实,爱情只?能建立在男女的身心之间,仿佛一个永恒的等式,身体或心灵有稍许改动,就?无法?称之为爱情。面前的千红仍旧穿着夹棉外套,枣红色洗旧了,梳着辫子?,用发夹别起碎发。双手搭在膝头,脚尖不安分地挪着,随时要逃离——不是个谈话的好姿势。

“明天忙不忙?不忙过来帮我忙,新?开业我一个人做不来。”秀芬姐含蓄地收回问题,他打算和?段老板好好说说这件事,千红脾气倔,说什?么都不会听。

“我早点来。”千红显然松了一口气,他含笑送她出?门。

他不喜欢棒打鸳鸯,只?是为了朋友的缘故,非得及时止损不可。千红根本?不懂事,这走不下去的感情只?会让段老板重新?支离破碎一次,前提是段老板动了真情。

年长者总是要赌上更高的代价。

一夜未眠。

阿棉从梦里醒来,她梦见自己是不知道哪个世?纪的女武士提着刀在斗兽场杀人,一刀一个就?像武打片似的刺激。聒噪的敲门声把她扯出?斗兽场,放回床上,提醒她该开门,不然门就?被敲成?碎渣。

那个什?么百草枯吊儿郎当,嚼着永远吃不完的泡泡糖噗一声吹破一个大泡泡。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我会问。上班了二老板,带我去体检。”程白草舔掉嘴边的泡泡糖,泡泡糖被她嚼得发白,阿棉披上毛毯扯着程白草的头看向屋内:“看时间,四点半——我从来没见人出?来卖这么积极。”

“什?么工作都是工作,我是好员工。”

“医院还没开门!给我滚——”阿棉关上门,程白草像是要原地夺她的命,立即把门敲得整天震天响。

程白草提着一杆老头乐敲门,解放一只?手,不疼不累还有劲儿。阿棉一开门,她双手背后藏起,吊儿郎当,阿棉不带她去体检她绝不善罢甘休。

去诊所的路上,阿棉裹紧大衣打算解决问题回去睡回笼觉。程白草祭出?老头乐,怎么虐待阿棉就?怎么折腾医生?,医生?说我恨不能一针送你下地狱。

“死多省事儿啊,那可真是功德无量,我替我男朋友谢谢你。”程白草脱掉外套拿着体检单看,她也不识字,横看竖看没看明白,“这是查我有没有脏病?没有,我就?和?我男朋友一个搞过。”

“你男朋友什?么情况。”

“死了死了,我昨晚上说那么多合着你没听明白?二老板,你反省反省为什?么你是二老板不是大老板。”

大老板还在市区回来的路上,还不知道她收了这么一只?孽障。阿棉看她年纪小,心里见了鬼地稍微想规劝人家进正道,但程白草想卖她也拦不住,按摩店的确缺人,她欢迎这种个性?鲜明热爱工作的女孩。

“你太?小了——”段老板及时截住程白草快乐地换衣服打算大白天开张的热情,阿棉三言两语交代事情经过,她在二楼拦住人,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你是大老板呀?哦,段老板,谁不认识你。嗐,我入行也知道拜祖师爷,您就?是我祖师奶奶,我不自立门户不抢您饭吃,规规矩矩,我卖身您收钱,这不亏。”

程白草连珠炮似的说服段老板收她。

段老板直言:“那我说实话了,你是个刺儿头会给我惹事,我们这儿要乖的,不送。”

大家都说大实话,程白草一叉腰,有点儿被说住了,稍一扭头:“人不可貌相,您说我是刺儿头,我刺谁了?”

“我不想收你,出?去。”

把程白草扫地出?门这件事其实特别简单,程白草连千红也打不过,喊几?个保安过来把人架走,态度坚决一点,抽一根冷漠的烟,程白草其实就?爱欺负弱小,阿棉稍微示弱三分就?被卡住了。

“她男朋友叫褚石头,说是前段时间卖肾死了,让人撞死了。之后发了疯非要来,还和?千红打了一架。对了,秀芬姐回来了,你知道这事儿么?”

段老板暂缓一阵把阿棉一句话里的三件事分开处理,拉开抽屉,零食被吃了个干净,她很?不高兴地摔上抽屉,阿棉从兜里掏出?一卷果丹皮,递出?去,段老板伸手接,她撤回,放在自己嘴里蓄意气人。

“幼稚。秀芬和?千红一块儿来的么?”

“对的。”

段老板抬头看阿棉,阿棉抬头望天。

“你什?么都说了?”

“怎么,怕我说?老板,要想人不知……”

段老板抬手止住她:“你到时候问问那个……程白草为什?么想要来卖,问清楚,我不喜欢人闹事。这种死了家人的都疯。千红父母今天来了,我看见他们坐周晓东的车去城区,我一会儿想办法?过去问问。秀芬那儿有什?么消息?”

“今天理发店新?开业,钱千红在大街上给人剃头。”

“那我去城区了,打个电话到周晓东那破公司。”

段老板不太?能弄明白,周局想要千红当儿媳妇,让侄子?出?面干什?么,周晓东夜总会烧了之后一点儿也没消停,全?是给周局跑腿。周局自己大官的架势摆出?来,再拍上一张周小东能看的照片,就?像揣着一张婚姻通行证,去哪家提亲都是一片坦途——

她揣着疑问进了一家古色古香的饭店,这家她知道,鱼做得相当腥,只?是装修很?典雅古意,据说墙上挂着某位书法?协会大师的真迹,服务小妹都穿得像阿棉,除了正门的财神爷,是个蒙骗乡下人的好地方?。

因为并不经常来,迎宾小姐问她有没有预约。

“我是周老板的客人。”

“周老板的客人已经来齐了。”

“把周晓东喊出?来请我进去。”

“对不起,请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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