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今姝眨了眨眼睛,险些怀疑自己看错了,否则,一个人“无子”和“多子”的面相怎么会交替出现?
虽说自己相术一课算不得上佳,但也不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明明是南辕北辙的两种面相还能睁着眼睛都看错不成?
“——尚书府送玉如意一双。”
小太监报出贺礼的来源,阮今姝发现皇后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接过礼物,无比满意地连声直道:“好好好,尚书有心了。”
这算什么有心!
在场的人心里无一不翻了个白眼,但这一出戏上演了那么多年,他们早就习惯了,坐得离尚书近的同僚故作亲密地夸赞几声,面上一片诚恳,实则只想自己这兄友弟恭的一幕落在皇后心里,拉几分关系。
可阮今姝却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她借着矮桌遮挡,在底下扯了扯阮书雪的袖子,一副“你懂的”样子。
阮书雪:……
她其实并不想搭理这人。
但她知道阮今姝是个贯会“不折手段”达成自己目的的人,若不依她,还不知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只好言简意骇:“尚书的独子与先太子有六分相似。”
阮今姝得意一笑。
突然觉得“尚书独子”几个字好像在哪里听过,想了许久,也不曾想起。
直到歌舞声响起,阮今姝才低低“啊”了一声,记了起来,不就是回府第一天遇见的那只爱骗人感情的小兔子的受害者吗?
一场宫宴持续许久,待到圆月升至半空,才差不多到了尾声,末尾位置上已经有喝醉的官员爬在桌上歇息,只等着皇帝下令。
只是这回,他们久久等不到皇帝的音讯。
“怎么回事?”
他大着舌头拉着关系好的同僚询问,同僚却是在即刻捂住了他的嘴。
馥郁的美酒麻痹了他的脑子和感官,让他看不清突然出现在宴会上的囚车,和逐渐浓郁的血腥味。
阮今姝在囚车被带上的瞬间寒毛直立,几乎是顷刻间调整好姿势,随时可以出手。
——只因被关押在囚车里面的,是一个女人,也是一只妖。
女人衣衫褴褛,囚衣被鞭刑撕开口子,而后裸露在外的线条和撕裂的皮肉长在一起,她的每一个动作都伴随新痂的破裂,嫩红的肉大咧咧地翻开,妖气随着血液逸散,几乎是毫不掩饰地宣告着自己的身份——她是一只鹿妖。
皇帝站起来,好似没有看见下面一片青黑的脸色。
这场面对大多数文官以及女眷来说,实在太过血腥。
“一月前,西吉郡朝廷命官共计被害十八人,上至太守下至衙役,死伤无数,而这一切都因此妖女而起,幸得重云寺大师相助,总算把这妖女捉拿归案,今日趁着爱卿们齐聚一堂,朕恳请国师除妖,扬我大历国威!”
皇帝话音刚落,底下传来潮水般的附和。
而阮今姝只觉得手脚冰凉,眼睛没有离开那只鹿妖一刻。
“怎么?”阮书雪察觉到她的异样。
“她没有杀人……”她没有在鹿妖身上感觉到任何的血腥之气。
妖物生灵智便受天道监管,以功德分善恶,那妖……明明没有杀人。
可四周的呼声、唾骂声、斥责声如潮水贯耳,阮今姝无力反驳那么多人,而且……望着身侧被悄悄牵着的手,她明白,若自己不想把整个相府拖下水,起码此时此刻,绝对不会是个说话的好时机!
一片纷乱之中,阮今姝突然不知怎么地看向皇帝左侧第一个的位置。
容卿如黑玉般冷硬的眸子一样撞进她的视野里,似乎等待她已久,他缓缓弯唇,风华绝代。
无声地说‘想救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