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家,地下宫殿之中。
东皇太一坐在殿中,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在这里坐了千百年,如同一座亘古不变的雕像。
此时,宫殿之中静谧无比,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
不多时,一个人影悄然出现在了大殿之中。
那是一个邪恶俊美的少年,在他俊秀的脸上有几抹蓝色的火焰,左眼周围有诡异的淡紫色火焰形花纹。
一身深蓝奇异的服饰,配合着他那白皙异常的肤色,给人一种邪恶的恐怖感。
他有一双冷冽的眼睛,如果被这双眼睛盯上,恐怕会令人犹如陷入无底的深渊之中,让人不寒而栗。
“星魂拜见东皇阁下。”
少年朝着东皇太一恭敬施礼。
东皇太一缓缓睁开了眼睛。
“星魂,你回来了。”
星魂朝着东皇太一说道:“是的,东皇阁下。”
“这一次回来,我有一个重要的消息要禀报东皇阁下。”
东皇太一道:“说。”
星魂道:“楚南公离开楚地之后,入了太乙山。”
“据我所知,他此去太乙山,是为了加入道家。”
东皇太一闻言,登时站起身来,在殿中踱步。
片刻后,他方才缓缓说道:“这个老家伙,还真是让人不省心啊。”
“他是看到了未来的什么吗?”
“这老家伙一向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他若是入了道家,定然是发现了什么。”
“天书呢?”
“黄石天书呢?”
“你在老家伙的身边呆了几年,有没有发现?”
星魂闻言,摇头道:“南公将天书放在何处,唯有他自己知道。”
东皇太一微微一叹,道:“知道了,老家伙想要做什么事,我们是阻止不了的。”
“由他去吧。”
星魂道:“要不要我上太乙山一趟?”
东皇太一道:“不用了,太乙山是道家的地盘。”
“太玄子不是好惹的。”
“现在,还不是和太玄子硬碰硬的时候,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星魂道:“请东皇阁下吩咐。”
东皇太一抬手指向了殿中的穹顶……
……
太乙山,大竹峰,幽林小筑之中。
四下无人,叶千秋正在观看《黄石天书》。
“宇宙在乎手,万物生乎身……”
叶千秋聚精会神的观看着这本天书,身上的道韵在不停的流转之中。
渐渐的,叶千秋闭合上了双眼。
他的身上泛起了金色的光。
一道道光圈朝着外面不停的发散而去,将整个幽林小筑都给笼罩。
……
太乙山,坐忘峰上。
楚南公正在和韩非下棋。
这已经是楚南公来到太乙山的半个月之后。
楚南公并不知道韩非的身份,只知道韩非是道家弟子无尘。
此时,只听得韩非笑道:“紫阳师叔,这局棋我可赢定了。”
楚南公却是淡淡一笑,道:“那可未必。”
就在这时,韩非突然抬手道:“师叔,你看那是?”
楚南公没有回头,笑道:“无尘,你是不是想骗老夫扭过头去,好在棋盘上动手脚。”
“老夫可是精明的很,你别想骗过老夫。”
韩非无奈道:“师叔,我骗你老人家做什么。”
“是大竹峰方向,有金光破云而起了。”
楚南公这时也感觉到了不太对劲,当即回头望去,只见那大竹峰上,一道道璀璨的金光正朝着云端之上,直射而去。
楚南公见状,当即站起身来,一脸激动的说道:“好磅礴的力量。”
“如此人物,难怪可以扭转乾坤,让一切重归混沌。”
就在楚南公和韩非看到了大竹峰上的异象之时。
太乙山上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看到从大竹峰上直射苍穹的金光。
一众道家长老、弟子都感觉到了那金光的璀璨,渐渐的,大竹峰上空,已经变为了金色的海洋。
……
叶千秋陷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之中。
他的识海当中出现了一百零八个烫金大字。
他每消融一个字,将这烫金大字融入到自己的体内,就能感觉到自己的神魂、气血、真气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增长。
叶千秋能够感觉到,若是自己能将这一百零个烫金大字给完全吸收入自己的体内。
他的实力定然会有长足的进步。
叶千秋仿佛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全身心的投入到了修炼当中。
……
修行无日月,寒暑不知年。
叶千秋这一闭关,太乙山上,也无人敢打扰他的清修。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间,已经来到了秦王政二十六年。
天下巨变的形势,和太乙山上的平静格格不入。
一个冬天刚刚过去,齐国的朝堂已经乱的不成样子。
去年,秦王嬴政派了姚贾到齐国临淄劝齐王田建投降。
同时,秦国大军驻扎巨野,不进不退不战不和,诱发了齐国多方势力的激荡摩擦。
齐王田建虽然没有主见,但大体倾向于丞相后胜的“和秦”之议。
但齐王田建的彷徨和纠结,也让齐国国内的各方势力都看到了争取齐王实施自家主张的希望。
齐国的情势便愈发的盘根错节交互纠缠。
高高在上而动摇不定的齐王之下,三股主流势力激烈的明争暗斗着。
丞相后胜与历来奉行“和秦安齐”方略的田氏世族力量,一直在斡旋与蒙恬大军订立合约,以图最大限度的保存齐国社稷。
还有许多将军则是与田氏王族中以孟尝君后裔田炐为首的抗秦派结合,主张防患于未然,立即进入举国抗秦的阶段。
而且这帮人在孟尝君旧日封地薛城聚结了一支五千人的门客义旅,声言效法赵人抗秦到底。
流亡临淄的已经亡国的五国世族最是汹汹躁动,非但已经结成了六千人的抗秦义师,且不间断的汇聚王城请命,坚持请求齐王发回流民财货以助五国义师。
如此三方力量之外,齐国民众也大起波澜。
临淄以西不足百里的狄县,有没落世族子弟田儋、田横兄弟聚结民众自成万人义军,声言效法田单抗燕誓与齐国共存亡。
如此乱局之下,齐国又逢冬旱,整个冬日未曾下得一场大雪,终日艳阳高照尘土飞扬,时有红霾黄霾笼罩临淄,动辄旬日不散。
这等异象,让齐王田建抗秦的心思再也没有一丁点了。
田建两手一摊,将国事全数交给了丞相后胜,再也不见旁人。
秦王嬴政得到了齐国境内的情况之后,立即下令王贲攻齐。
王贲率六万秦军将三十万没有丝毫抵抗之心的齐军打的落花流水,恐慌溃逃。
六万秦军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直逼齐国国都临淄。
秦军兵临临淄城下,顿时让临淄城的各国流亡世族惶恐不已。
各国流亡世族结成的“义师”原本散居在郊野尚未进城的世族营地里,得知秦军来犯。
各世族当即下令,让这些所谓的“义师”乔装成齐国民众蜂拥入城。
已经等候在城内的五国流亡世族们早已经秘密联络,谋划好了对策。
城外“义师”一经在城内聚结,流亡世族立即潮水般涌向了临淄府库,抢夺了齐国的财货。
城内的齐军不多,听到流亡世族兵乱,守军立即汹汹开到府库四面各方要道堵截。
于是乱兵混战立即爆发,临淄街巷喊杀震天,没有一处平安的地方。
齐国丞相后胜听到五国世族叛乱,顿时大急,二话不说,立即紧急调出三千王室护军赶赴府库。
齐军个个拼死效力,一个多时辰的混战后,流亡世族不敌齐军,四散而逃。
然而,更大的乱子出现了。
这些流亡世族明火执仗的大肆劫掠临淄城的商铺民居以及所有看到的有用之物。
商家民户大感恐慌,纷纷逃出庭院呐喊着狂奔躲逃。
有几处齐军将士聚居的坊区多有兵器,民众便聚拢起来与流亡世族乱纷纷拼杀。
三十万齐军大败的消息传到了临淄城内,城内的守军已经完全是惊弓之鸟,纷纷思谋着如何回家与族人相聚逃亡。
城中守军早已经没有了战心,任凭官员们如何呼喊差遣,都是装聋作哑,不去理会。
天一亮,临淄城内烟火处处,哭声喊声杀声骂声连天而起,已经完全陷入无法控制的混乱之中。
不多时,临淄城的城门就这样被无序的汹涌人流撞开,万千人流蜂拥出城夺路四逃而去。
王贲所率的大军,静静的在临淄城下等候。
不多时,由一队侍女簇拥的青铜王车缓缓出了城门,之后又是一辆高车坐着齐国丞相后胜,后边是齐国的大臣与将军。
齐王田建怀中抱着王印玉匣,一头白发,脸色苍白麻木得好似一座石像。
整个齐国君臣的队列中,只有齐国丞相后胜露出一丝难堪而又惶恐的笑意。
在秦国上卿姚贾的宣呼声中,齐王田建向秦军统帅王贲献出了传承田氏王室一百三十八年的王印。
齐王建自己,则走进了旁边的一辆没有任何装饰的宽大木车。
木车带着两名内侍,两名侍女隆隆远去时,王贲下令秦国大军开进了临淄城。
就这样,战国七雄的时代终于落下了帷幕。
一个大争之世,就此远去了。
齐国灭亡了,六国全部灭亡了。
天下一统的洪流终于流淌过了这天下山河。
这一年,是公元前二二一年,秦王政二十六年,嬴政时年三十九岁。
远在咸阳章台宫的嬴政听到齐国灭亡的消息之后,兴奋了一整夜都没有入睡。
……
深夜时分,章台宫中。
嬴政在中央大殿之中徘徊踱步,看着那早已经全部插满了秦国大旗的沙盘地图,脸上满是兴奋之意。
他想要找一个人诉说自己的喜悦,但是,他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却是找不来一个合心合意的倾诉者。
这时,他想到了叶千秋。
想到了这个相遇在新郑,护他归秦,助他剪灭嫪毐,取回权柄,定灭六国之策的叶先生。
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已经是年近四十岁的中年人了。
往昔的那一幕幕,似乎都还就在眼前。
这些年,他的心态早已经和当初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但还是会不自觉的想到叶千秋,因为他太强大了,当年平定嫪毐之乱,叶千秋所释放出的滚滚天雷,威势无双,让嬴政心中一直都有很深刻的印象。
“寡人的喜悦,唯独先生能分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