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圣脾气极度暴躁,工作上压力和不?顺时常会让他处于爆发的临界点,此时家中?任何一点不?如意都?可能虽是引爆这颗定时炸弹。而且他每次一发起怒来?立刻处于失控状态,就像一头狂暴的狮子,家里没有人能阻止的了。摔碗,掀桌子,甚至砸板凳,都?是司空见惯的了。小时候自己没有办法反抗,经?常和母亲一起躲在一旁流眼泪,等待他一时的怒气消散之后,恢复到平时的正常状态。
母亲常常会流着泪告诉他,自己留在这里继续和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生活,只?是希望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而已。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姚启却已经?越来?越厌恶自己这个扭曲而冷漠的家庭。他开始找一切机会晚归或者是尽可能地不?踏入这个家中?,有时候在朋友家借宿,有时候自己在外面游荡。进了大学之后,因为总是一个人,所以渐渐地跟学校的一群小混混有了点来?往,没事的时候就跟着他们在外面晃荡,去酒吧迪吧里放纵,甚至隔三差五地找人打?架。
这一切虚妄的热闹和狂欢,都?要远远好过那个冰冷而毫无生气的家。
这种腐坏和彻底沉沦,就好比是给灵魂打?上的一剂麻药,短暂逃离的代价是对这种感觉渐渐上瘾,最后无法自拔。
如果?没有碰上林锐,姚启觉得自己大概就会这样如同?深陷在沼泽一样逐渐地沉沦下去。但没有如果?,事实上是林锐把自己从这种极度堕落的状态中?拉了回来?,让一切有了转机。
林锐是自己大学的室友,因为自己经?常不?在寝室,所以也没见过几面,不?过认个脸熟而已。那时候唯一的印象就是比自己还要高?出一个头,笑起来?干干净净的,对所有人都?很和善。
这样处在光明一侧的人,和自己绝不?是同?一类的。
大二结束了之后的那个暑假,自己找了个理由没有回家,而是跟着那帮人四处游荡鬼混。有一天晚上,被叫出去到了一个小巷子里,才发现他们正准备跟另一个学校的人打?架,让自己来?充帮手。两?方不?一会儿就动起手来?,而且这一次,双方各自都?带了家伙。姚启站在原地,看着这真刀真枪的肉搏,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两?拨人都?打?得很激烈,没有人注意到站在一旁多出来?的他。然而在一片混乱之中?,自己的手却忽然被人抓住,紧接着整个人都?被被对方掌心的一股力道拉着一直跑,直到跑出了小巷子,到了大街上才停下了步子。
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人居然是林锐。
“你怎么会跟他们在一起?”林锐喘了口气,皱眉问道。近距离看他的时候,会发现他脸上的轮廓在夜晚的霓虹灯下,显得特别立体?特别分明。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姚启定睛看了看他,很快笑了笑耸耸肩,做出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
“你明明跟他们不?是一类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姚启看着他,反而冷笑了一声,“我们好像没见过几次面吧。”说完就转身准备往反方向走。
“你要回去?”林锐却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
“跟你没有关系吧?”姚启用?力挣脱,却发现林锐把自己抓得特别紧。尝试了一下,失败了,只?好看着他说,“你到底要怎么样。”
林锐却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忽然一字一句地说:“虽然我们没打?过什?么交道。但我……注意了你整整一年。”刻意地停顿了一下,“我知道你跟他们不?一样。”
姚启看着他眼中?映射出霓虹光影闪烁的清澈眸子,忽然愣在原地。
这个时侯,几辆警车闪着红灯从大街上开过。林锐抬起眼,追随者警车离开的影子,又转头看向姚启,说:“八成是去解决刚才那事的,不?想惹上麻烦的话还是快回去吧。”他说这话的时候手已经?松开,看着他的目光里是无法揣度的神情。
二人这般对视着,一时间?各自都?有些愣住。忽然林锐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头看了看表,紧接着整个人惨叫了一声,急急忙忙地说:“完了完了,咱们得赶快走了,还有半个小时寝室就锁门?了。等会吵醒了嗜睡如命的管理员大叔,小心又要被他记半学期的仇了。”说罢立刻抓了姚启的手,“从这里到学校还有点路程,得用?跑的了!”
说罢,拉起姚启再度狂奔起来?……
后来?,参与打?架的那群人,他们的陈年旧事也被挖出来?不?少,于是拘留的拘留,退出的退学。姚启因为被林锐中?途拉了出来?,所以逃过一劫。后来?他问林锐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后者哈哈一笑,只?说英雄救美什?么的,看准的就是那个时机。但姚启心里已经?明白,林锐也许真的如他所言,很早就开始在暗中?注意自己了。
之后,原本独来?独往的姚启身边就多了一个伴,这个人就像一束阳光一样,一点一点地驱散着他心中?的阴霾。
也许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会有如此强烈的不?愿意离开他的感觉吧。所以这一次,当姚圣因为这件事而感到愤怒不?堪的时候,姚启破天荒的表现得异常的镇定。
他走到母亲身边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然后转身看着愤怒到双眼发红的姚圣,异常平静而坚定的说:“爸,我是一定要和他在一起的。”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姚圣原本稍稍冷静下来?的怒火又被点燃,立刻对着他破口大骂起来?。
“爸,如果?你没有办法接受的话,我走就是了。”姚圣越愤怒,姚启反而越平静。
“好!你走!你走了就别跟我回来?!老子他妈的没你这个儿子!”姚圣一拍桌子,指着姚启就大吼起来?。
姚启回头看了一眼默默擦眼泪的母亲,只?说了一句“你不?用?再顾虑什?么了”就转身夺门?而出。他觉得自己应该感到悲伤,甚至应该落泪。但事实上他没有。他只?是在雨中?慢慢地走着,整个人麻木到不?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对自己而言到底应该算作是不?成熟的任性,还是多年积郁的一种解脱。
他不?愿意去想。他此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去找林锐。那里对他而言,永远都?是一个平静而温存的避风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