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和岳峙言要回一趟A市,有点事情要处理,老管家会过来陪你。”岳渊渟的手放在他的小脑袋上,一边搓着他后脑上的头发,直到把他送到土窑房门口,岳渊渟才收回手。
“我不用人陪的呀。”寻觅刚睡醒,声音还带着点困意,声线软软糯糯的冒出来:“我自己拍戏就行。”
他以前出来拍戏也没有让别人陪过。
“这不是还有白冉吗。”岳渊渟站在他身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我和岳峙言都要走,没人留在这里照顾白冉了,白冉到底是个病人,你平时拍戏忙,顾不上,还是要有一个人照顾的。”
寻觅这才记起来白冉,他有点不好意思的“噢”了一声,心想,他自己的妹妹反倒要别人来惦记,一时间都有点不好意思,但心底里还觉得莫名的暖暖的。
“那你们这次去工作,什么时候才回来啊?”寻觅又问:“要很久吗?”
“事情解决完就回来了。”岳渊渟没和他说多久,而是站在土窑房的房门口,垂着眼眸看着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岳渊渟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像是和他诉说,又像是和他保证:“不会很久的。”
寻觅也觉得不会很久,岳渊渟处理公务很快的,他很聪明,有时候只要几个小时,有时候要一个下午,就算是离得很远,还有飞机可以去。
但不知道为什么,寻觅总觉得心里头萦绕着一点淡淡的离愁一样的感觉,他被岳渊渟送回土窑房里,岳渊渟给他关门,隔着一个门缝,寻觅看见岳渊渟的脸渐渐被门关上,他忍不住伸出一只手,趁门还没有关上的时候握住了岳渊渟的手腕。
沙漠的夜里,岳渊渟身上就穿着一个白色衬衫,风吹过来,吹动他的衣摆,他微微挑眉,将关上的门又拉开些许,垂眸看着寻觅,等寻觅的下文。
寻觅也没什么想说的,他就是下意识的伸手一拉,等到岳渊渟要问他的时候,他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只好慢吞吞的松开手,末了,叮嘱了一句:“早点。”
岳渊渟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缓缓地将门关上了。
关上门后,岳渊渟在门外伫立片刻,然后转身往回走。
他从土窑房走回来,远远地看见岳峙言还站在哪里,他走过去,俩人沉默着往房车的方向走。
他们赶时间,必须现在就飞回A市。
那个持刀伤害寻觅的男人不过就是一个跑腿儿的罢了,真正的作俑者在千里之外,他们只要先去解决了源头,才能保证寻觅的安全。
为了寻觅,岳峙言破天荒的让了一步,主动来和岳渊渟求和,这还是岳渊渟和岳峙言这么长久的争斗以来,岳峙言第一回主动退让。
“我还以为你舍不得走的。”上房车的时候,岳峙言点了根烟,坐在沙发上,一边抽一边跟岳渊渟说:“我看见他的眼神,我都舍不得走。”
寻觅现在是最脆弱的时候,在经过了一系列的事情后,他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易碎的玻璃瓶,他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现在有多依赖人,会要人抱,会在岳渊渟要走的时候伸手拉人,会叮嘱人早些回来。
以前的寻觅才不会在岳渊渟要走的时候这样挽留。
岳渊渟没说话,他坐回到沙发上,在房车开动的时候,打开笔记本,头都没抬的回道:“所以请你快一点,岳峙言,你自己的窟窿还要我来和你一起填,好意思吗?”
岳峙言一个人根本对付不了朱大太太和朱家,更别提白父了,他为了寻觅的安全,思量再三,跟岳渊渟和盘托出,针锋相对了一辈子的两个堂兄弟商量了许久,决定联手解决。
事不宜迟,岳渊渟和岳峙言才会这样急着离开沙漠。
岳峙言的牙尖磨着烟蒂,回过头看着窗外。
房车里亮着灯,所以看向窗外的时候是一片黑乎乎的景,岳峙言什么都看不到,但他却又觉得自己什么都看到了。
看到了十几年前的白然,看到了冲他笑着的白然,看到了拉着他的手喊哥哥的白然,这些景象重叠到一起,最后汇成了一张寻觅的脸。
他掐断烟,知道他这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
他今天在哪里站着,接到那通电话的时候就知道了。
他的背后是复杂的家庭,是高傲的岳家,他对白然的执着,最后会变成一把把刀,全都刺在白然的身上。
他和他的然然分开了十几年,他们之间早已是不同的世界,一条条线框将他们分隔开,白然停留在他的记忆里,而寻觅身边,早就没有他的位置了。
——过了许久许久之后,寻觅才在平常生活中的某一刻,读懂那时候的岳峙言。
原来,那天的岳峙言,是在和他告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