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贵妃说的是,毕竟不是谁都和登州那些官员一样的。”李郯忽忽一笑,清澈又畅快,“是不是有功,陛下说了算。”
赵贵妃一噎,瞄了一眼皇帝,讪笑的闭了嘴。
“江福。”皇帝含笑喊了一声。
江公公躬身应是。
“传话礼部拟旨,定国公加封太子太傅,沈祯加封文华殿大学士。”
众人一愣,这是承认沈灼华有功了?!
“陛下!”元郡王急道,“即便县主有功,当初加封县主时已经给予恩赐,若是沈家再得加封,怕是百官不服了!”
“元宜!”皇帝压了了压手,是以元郡王与众清贵稍安勿躁,灼华缓缓起身,福身等着皇帝的下文,“此战大捷,你居功甚伟!”
秦王和静王皆是双目一震。
皇后问出疑惑:“莫非,此等灭敌之策出自县主?”
“皇后所言正是!”皇帝扬了扬手,十分高兴:“我大周与北辽必有一战,胜败至关重要。北辽耶律恒重用兵如神,若无绝对的把握,不能轻易出兵。若胜,可震慑比邻小国,若败……”略顿,“晋元海身为守关主将,消极罢战,若北辽先行动作,我大周必将门户大开,一败涂地。有灼华一计,大败北辽,大周安矣!”
秦王和静王皆听出皇帝语气中的杀意,心头一震,看得出来,皇帝如今开始重用年轻将领,收复老将之权了。
“元宜。”皇帝笑了起来,满是喜悦的嗓音朗朗道,“钻研耶律恒重战法,甚为透彻,此计果然大败辽军!大功!”
这个冲击来的太快太猛,一众宗亲皆是目瞪口呆。
淡然一笑,不卑不亢,灼华只浅声道:“灼华不敢,战场之上瞬息万变,需得能者全场把控,随机应变,元宜之计不过是笼统,实乃洪都督布置得当,将士浴血之功。”
元郡王脱口而出:“她才多大?钻研耶律恒重的用兵之法?朝中这许多武将,难道还不如她一个黄毛丫头不成!别是仗着定国公府的人脉,打哪里偷来的吧!”
李怀面上儒雅一笑,“元郡王此话差异,如此大功,谁会甘愿拱手相让呢?县主在北燕时便显露惊才,只是一计退敌之策,大约,于县主而言也是无有烦难的。”
恒安乡君幽幽一声,语带笑意道:“有些幕僚尚无声名,只怕是献计也无有大将肯洗耳一听的,重金之下,出卖计策也是有的。世家豪族,家中养些客卿也是常有的,为主子献出计策,最后呈到御前时,不都是无有名字的么!”
柳嫔咯咯一笑,素手支着额角,似乎不胜酒力的样子,媚眼迷蒙道:“出谋划策为陛下分忧时,倒是不见恒安乡君这般能说会道呢!”
恒安懒懒一笑,“那也比夺他人之功的好!”
美眸幽幽眨啊眨,柳嫔嘴角挑了挑,绽了抹冰雪笑意:“唉,不是乡君说的么,世家豪族之中的幕僚出谋划策,呈到御前都是无有名字的么?怎的,你们王府幕僚出得什么计策时,还把幕僚的名字呈给陛下了?”
赵贵妃扬扬眉,得意道:“那么柳嫔妹妹承认,你也是觉得县主出不了这般好计策的么?”
“是不是她出的主意与我何关,我啊,只是瞧不上有些人,明明是见不得县主风光,非要扯什么幕僚不幕僚的!真真是无趣。”柳嫔娇软一笑,“陛下圣明,是不是县主之功,自有圣裁,用得着咱们这些一棍子闷不出个烂主意的人瞎操心。”
柳嫔性子爽利,自来也是谁的帐都不买的,有些话淑妃不能说,李彧不方便说,由她来说最是不引人怀疑,也常是言辞尖刻,把人噎的无有回嘴之力。
“柳妹妹说的是。”皇后眸中含光,悠悠温雅,看向皇帝道:“臣妾记得,本宫生辰那日陛下召见,大约是与县主谈及此事吧?”微顿,“那是县主回京后头一回进宫,咱们都是此时才知洪都督带兵打了胜仗,那时候谁能提前告诉她陛下会问及与北辽之战呢?”
淑妃语调微紧,似竹影婆娑,“皇后娘娘所言甚是。臣妾侄女儿虽年少,却也不该因此招了怀疑,还望陛下圣断。”
李彧起身,在第二阶的露台上撩袍一跪:“表妹年少惊才,却少辩解,还请父皇明断换表妹公道,免她日后多遭攀诬!”
元郡王似惊了一下,抽了口冷气道:“若如皇后娘娘所言,县主岂非将眼线埋到陛下跟前去了!否则,哪里晓得这许多?”
郭德妃“呀”了一声,尾音融入云间静谧的空气中,格外刺耳突兀。
傍晚愈见冷寂的空气被封腾的唇枪舌剑点燃了温度,灼华心头倏的一跳,背上蓦的一热又迅速的寒凉下来。
目光望向李怀,只见他微微朝她举了举酒杯,嘴角勾着冷意。
毕竟她年少,若说聪明倒是正常,可如今出的计策却是能使大军大获全胜的,也勿怪旁人存疑了,若非提前所知陛下所思所虑,怎么能在陛下面前迅速给出完美计策?
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或许,玉鸣关与北辽一战他们早已经获知了消息,设了圈套就等今日,往皇帝心头埋下怀疑的种子了。
她是不怕的,大不了撤去一切名位,就是担心连累了父亲遭疑。
皇帝从始至终都是默默听着,骤然牵动唇角,露出一抹寂寂的冷笑,“恒安。”
乍见皇帝面上神情,恒安乡君心头一惊,急急出来,跪与大殿中央,“是。”
大殿中一阵静默,唯错金小香炉里风烟袅袅娉婷。
皇帝缓缓道:“恒安,册为郡主!”稍一顿,掷地有声,“入嗣德睿太子一脉,封号静文。明日祭天,昭告百官,告慰皇兄皇嫂在天之灵。”
恒安一愣,心头大喜,艳艳笑开,深深一拜,“谢陛下恩典。”
众人起身恭喜,从此旁支之女飞上枝头,成了正统嫡支,除了皇帝的几位公主,便是她最尊贵了。
元郡王喜不自胜,同着玉阶之上的某个位置交换了眼神。
如此态度,便是偏向了元郡王了。
李彧一急,膝下一动,“父皇!”
“沈灼华!”皇帝的声音颇为深沉,望向玉阶上的眼眸一凝,似存了冷意。
众口铄金啊!灼华心头一动,面上不显,应声出列,在李彧一旁跪下,“是!”
修长的食指走马似的点在椅子的扶手上,润润无声,却莫名惊的人心头直跳,静默须臾,皇帝扬声道:“除封号,撤县主头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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