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徽认识到,辽军在警惕大汉的援兵。是以,他安排了三千人,各带旗帜、火把,秘密出城,至五里外,大张旗鼓,大举火把,闹出很大的动静,向北进军,并回到昌平城。
三千人,硬是装出来了三万人的效果,这样明目张胆的声势,自然被昌平城北游弋的辽军侦骑探知,飞报将帅。
得知汉军又有一支数万人的援军赶到,并进了昌平城,辽军这边立刻做出了反应。耶律屋质与耶律琮两个人已经汇合在一起,针对南面赶来的这支汉朝大军,进行应对商讨。
高怀德那边,有耶律撒给盯着,这支汉军,当然不能小觑。而了解到其没有直接来南口解围,而是选择进入昌平城的举动,二人更表示极大的忌惮。
显然,领军的汉将很“理智”,长途而来,不机器与战。以目前的情况,他们选择在昌平休整待发,比直接攻打过来,更令二者忌惮。毕竟,引而不发的箭矢,更加危险,也更有威慑力。
耶律屋质与耶律琮上商议过后,当即决定,由辽将耶律沙率领四万骑兵南下昌平设阻,监视那股汉军援兵。即便再分出这支军队,在南口的辽军,仍有十万余众,两倍于汉军守军。
不过,因为昌平的变故,对于南口汉军的攻势,辽军终于彻底放缓下来。一是夜间着实不利于进攻的展开,是最容易出现意外与危险的时候;二是辽军的将士也力战了一整个白日,亟待休整。
虽然这样,同样会南口的汉军以喘息之机,两害相权取其轻。汉军拼命坚持了这么久,始终绷紧了那根弦,继续强攻,未必有成效。如果停止进攻,让其松弛下来,继续作战的意志或可降减,当然,这只是一种尝试了。
并且,如果休整,就局部而言,南口的辽军是占优势的。因为他们有吃有喝,外围诸寨,汉军的粮秣乃至军械,虽然被焚毁不少,但辽军缴获的也多。事实上,很多辽军攻坚用的武器、防护,都是缴获自汉军。
而收缩在中寨的剩下几万汉军,实则是缺粮少药,只有中寨的基本口粮,供与支持,甚至不能使得所有将士饱餐一顿。
随着辽军放缓进攻,在周遭原汉寨的基础上转而围困休整,南口的大战,终于第一次告一段落。杀声消减,渐近于无,两方军队,都像一头重伤的猛兽,各自舔舐着伤口,积蓄恢复力量,准备下一场的搏命。
相较之下,汉军创伤,要更重一些。而随着辽军的罢战,中寨的汉军将士,果然有所松弛,尤其是底层的官兵们。
作为大军主帅,安审琦却不敢有任何放松,别看辽军收起了进攻的爪牙,但危机仍未解除,如果真的放松了,那将是致命的。
亲自带着人,巡视各军营,亲自勉励将士,抚慰军心,这个时候,他有充足的底气,因为援兵到了,否则辽军岂会干休停战。
当然,安审琦也清楚,援兵虽至,但显然还不能给辽军造成致命的威胁,否则他们也不会选择围困,没有一点撤退的意思。这,自然是不可能同下面的官兵说的。
中寨周遭,堆积着无数的尸体,血腥的场面,有如修罗地狱,在黑夜的阴影下,更显得恐怖。白日,亡命搏杀,热血汹涌,血气上脑,一切感官都在厮杀之下被屏蔽了。但冷静下来之后,哀伤的气氛,开始酝酿。
巡至南营,安审琦忽闻一阵哭声,十分凄惨,带人去查看,却是有一干民夫,受不了那残酷的战场,心态崩溃了,有两百余人。
对此,安审琦表现得十分严肃冷酷,当即着人将那两百余人抓起来,迅速斩杀了。如此狠辣的做法,周遭受其感染的不论军士还是民夫,情绪立收。
虽然有些残忍,但不得不说,安审琦的做法无疑是正确的。
南口的战斗突然平息了,昌平城这边,还紧张着。四万辽军的南来迫城,想放松也难。不过对此,韩徽却露出了释然的表情,忍不住大笑几声。
退入城中养伤的党进见了,不由好奇:“韩将军,为何发笑?”
韩徽如今还是个文官,但是因为大战起后,他在城中的一切表现,指挥调度,很像一个久经沙场的大将,让人放心,周边的人都改了口,称呼他为将军,党进也是跟着这般叫。
听其疑问,韩徽解释道:“我们的疑兵之计奏效了,辽军分如此数万军南来对付昌平,南口兵力再度削弱,陈留王他们,危机暂解,已无覆灭之忧啊!”
听他这么说,党进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龇牙道:“没想到你这‘橐驼儿’脑子这般好使!”
党进的话实则有些失礼,平日里,韩通听别人这么叫他儿子外号,都是一通老拳伺候。但韩徽却是涵养颇高,只淡淡一笑,并不计较,说道:“如今,我们只需守好昌平城,等候陛下后续的援军!”
而没有等太久,深秋凉夜之中,柴荣与赵匡胤,率领大军,终于赶到了昌平。韩徽立刻遣人联络,得悉,没有丝毫犹豫,柴荣与赵匡胤当即决定,进城休整。
碍于耶律沙那支军队,赵匡胤则亲自率领铁骑,在旁策应,以保万全。而这幽州五万步骑的赶到,带给辽军的震动,要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