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堂内,孟昶整理好仪容,这才接见枢密两使。急步入内的王昭远,见过礼后,顾不得孟昶脸上的不悦之色,开口便来:“陛下,北边传来紧急军情!”
“紧急军情?莫非是赵季文那边又出问题了?”孟昶显然还没从酒醉中彻底清醒,脑子有些混沌,下意识地道。
但很快反应过来,睁大双眼,紧张地盯着王昭远:“北方军情!汉军有异动?”
深吸了一口气,王昭远一脸严重地道:“利州上报,北汉已于本月七日,发兵南进,其先遣数千军,在汉将王仁赡的率领下偷袭三泉!”
“怎么会!”闻之,孟昶面色凝沉了起来,一副遭了重大的打击的样子,尚有不解:“是不是军情有误?北汉怎么能不顾大国体面,不宣而战,行偷袭窃举?上半年的岁贡,朝廷没有任何拖延折扣,北汉怎么敢撕毁和约,悍然入侵?”
见孟昶的反应,王昭远大声道,似乎想以高音把他的魂给震回来:“陛下,臣早就说过,北汉亡我之心不死,迟早发兵,吞我大蜀江山。汉军南下,不足为奇。如今汉师既发,多说无益,朝廷还当速速设法应对,支持北面诸军御敌!”
听王昭远这么说,孟昶慢慢地冷静了下来,但仍是一副无所适从之状,喃喃道:“终于还是来了”
“陛下!”王昭远身边,枢密副使韩保正猛地爆喝一声,虎目有神,须发张扬,道:“北寇南侵,大蜀危在旦夕,不思督率御敌,何故作此无谓状?”
韩保正乃是蜀中老将,早年是跟着孟知祥打江山的,素来以勇猛善战、作风硬朗著称,也刚直敢言。汉蜀议和之后,被委任为枢密副使协助王昭远,目前后蜀在北方设立的防线,多赖其功,老将毕竟是有丰富作战经验的
事实上,后蜀的将领,很是青黄不接,都立国二十多年了,活跃在军坛,带兵打仗,镇关戍边的,仍是一些开国时期的老将,青俊之才没有得到发掘提拔。
此时,见韩保正这老将怒目孔张的模样,孟昶消沉的意气,回复了些,起身,理了理袍服,说:“传令诸文武,大殿议事!”
仅是初秋,但吹拂在蜀宫的风却显得格外凄冷萧瑟,让人的心情,都下意识地低沉压抑。孟昶已经许久未有升殿议事了,但再度现于众臣面前,却是面临汉军的大举南进。
对于许多蜀臣而言,实则都有所预料,但当这一日真正到来的时候,仍不满仓皇无措。蜀廷数十名文武齐聚,共商国是,结果各执己见,争论不休。
对于汉军来袭,意见很杂,有建议遣使问询议和的,有建议稳守关卡待敌自退,有建议增兵派粮主动进击,当然,少不了建议孟昶直接归顺的投降派
群议纷纷,就是拿不出一套切实有效的措施,乱糟糟一片,比成都的市场还要乱,各类建议,听得孟昶脑袋直发胀。
对蜀廷公卿们的不堪表现,似韩保正这样的忠直老将,自然看不过眼,直斥彼等仓皇如鼠,令人不齿。由此,又引发一阵争端攻讦。
最后,还是孟昶受不了,宣布散朝,只留下李昊、王昭远、韩保正等几名文武。
回到书房,孟昶就忍不住大发雷霆,进行一场地图炮式的攻击:“满朝公卿,尽是庸碌之徒,平日清谈高论,国家危难之际,竟无一点有用的见地,简直可恶!”
“陛下息怒!”见孟昶发怒,宰相李昊微低下头,劝解道。
发泄了一通,舒服了些,孟昶看向王昭远与韩保正,直接道:“事已至此,如何应付北汉南侵,还得靠在座诸卿了,枢密院这边,有无章程?”
闻问,王昭远认真地应道:“陛下,臣与诸僚商讨过,此番战事,我朝没有任何退路。汉军这三年,在秦凤、汉中整军经武,积粟屯械,目的昭然若揭。此番南来,必存灭国之心,如欲保我大蜀基业,唯有全力以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