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章上言只是小疾!”刘旸沉声禀道:“只是在大事上三弟从来不是推脱懈怠之人他既上奏请离想来的确是身体难堪其负。吐蕃的僻处雪域高原地理气候迥异于中原环境恶劣据闻入蕃的将士即便身强力壮也有不少染疾乃至病亡者。为三弟身体着想窃以为朝廷当降制召其离蕃先至成都休养。待其康复再行还京”
刘旸的语气中带着些许诚恳听其言老皇帝仔细地注视着太子似乎在审量他流露的感情是真是假。
可惜刘旸表现得滴水不漏连呼吸的节奏都差不多感受不到丝毫异样。良久老皇帝放弃抬手指示道:“就这么办!刘晞去吐蕃也有将近两年了吧!”
刘旸颔首:“自前年‘吐蕃大会’开始三弟便坐镇逻些一年半载下来吐蕃乱事频频至今局势初定朝廷对逻些与蕃南的控制进一步加强都是三弟运筹帷幄之功可谓劳苦功高”
太子一点也不吝惜对晋王在吐蕃的功劳听得老皇帝心情也宽慰许多沉吟少许又怅然道:“贵妃去时刘晞就没能回京半年多过去了陵前恐怕都是荒草丛生之景。得让他回来给他娘扫扫墓!”
“是!”刘旸应道又顺便请示道:“三弟离任何人继之还请陛下垂训!”
“政事堂有何意见?”老皇帝问道。
刘旸拱手:“臣等以为可以尹继伦权吐蕃事务!”
“尹继伦”老皇帝咀嚼了下这个名字。
刘旸道:“吐蕃局势剿更重于抚需以重典纠治。尹继伦有勇略、有见识又多年在川西领军熟悉当地情况。率军入蕃来表现出众扑灭了大小十三次叛乱功勋卓著。用熟不用生若三弟离任眼下暂时没有比尹继伦更适合坐镇逻些的大臣了!”
默默地听取着刘旸的介绍老皇帝努力地回想当初吐蕃动乱之后是谁决策让尹继伦领军入蕃支援的是太子?苦苦调取记忆但实在太模糊怎么也想不起来。
不过就同过去几年大多数的情况一般老皇帝并没有否决道:“既然政事堂已有决议就降制吧!”
“是!”
“宋准那干人还在闹腾?”老皇帝突然问起一事。
“闹腾”这个词从老皇帝嘴里说出性质显然就严重了甚至可以看作是一桩政治事件了。当然也确实是如此。
宋准闹腾的自然是安西那边的改革计划就同刘旻、向德明提前预想到的那边当意图上报后哪怕进行了一些修饰与遮掩到了洛阳朝廷这边依旧是巨大反响可谓是一片哗然。
站在高位的宰相们富有政治智慧没有轻易下场但群情汹涌不是他们的沉默就能止得住的。而跳得最欢措辞最激烈态度最强硬的正是当日奏章呈达的洛阳府尹宋准。
在宋准那些人看来刘旻打算在安西进行改革违法乱制甚至完全背离大汉的基本政治原则如同异端一般可恶。
简单地讲就是有违祖制断不能容忍虽然在老皇帝这个大汉最具备权威的“祖宗”还在世的情况下大谈祖制是一件很魔幻甚至略显荒诞的事但以宋准为首的一批朝官为了维护大汉的体统也是亮明旗帜直接针对魏王刘旻猛烈地进行抨击。
闹腾得很厉害传到老皇帝耳中第一反应也不在事件本身而是拷问起宋准居心何在!老皇帝直接就联想到了吕蒙正这一前一后两任洛阳府尹间隔不过半年却不约而同地掀起事端。
一个针对他的爪牙皇城司一个干脆针对起他的儿子了真真是胆大妄为不知敬畏天家的威严在这些人眼中还算什么!
诚然宋准等人的主张有一定道理“意识形态”方面的斗争比起制度上的分歧要更加严重也更加凶险。但在老皇帝看来这只是宋准为了自身利益而掀起的政潮安西的改革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这样的情况下老皇帝对宋准自然生出了些许厌恶甚至于很容易就想到刘旸了。毕竟宋准这个洛阳府尹都是太子给抬上位的。
于是此时主动问起老皇帝语气也颇为不善:“折腾半年多了还不依不饶的政事堂也没个决策就这么拖着?其他人没主意你这个太子也没个准确的态度?”
面对质问刘旸心中微沉抬眼瞥了下老皇帝方才缓声道来:“回陛下宋准已然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