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任当时着实伤得不轻,但恢复力也好得惊人,才过了七八天竟能主动来找李汗青了。
亲卫将他领到书房里,点燃油灯之后,便悄然退了出去。
他独自坐在灯火昏黄的书房里,把脊背挺得笔直,静静地望着书案上那盏油灯上跳动着的火苗,神色变幻不定。
“吱呀……”
不多时,房门被轻轻地推开,一身戎装的李汗青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笑容灿烂,“张司马……”
听得响动,张任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对着李汗青就是一礼,神色肃然,“见过李帅,败军之将,不敢再称司马!”
李汗青笑着摆了摆手,“坐坐……坐下说!”
张任却没有动,依旧一脸肃容,“此来,任只想问李帅一个问题!”
李汗青微微一愣,停下了脚步,迎着他的目光微微一笑,“哦?什么问题?”
张任却又郑重地抱拳一礼,“当夜李帅之言振聋发聩,任受益匪浅!”
拜罢,他抬起头来,神色肃然地望着李汗青,“这几日,任打听过李帅和贵军的事,听闻李帅一心要为天下致太平,任深感敬佩,如此方是大义!”
但是,他说着却突然话锋一转,“只是,不知李帅所谓太平又是如何模样?”
闻言,李汗青神色一肃,“太平不是本帅一人之太平,而是天下人之太平,那太平该是何模样,自然不该由本帅一人说了算!”
听闻此言,张任眼中闪过了一丝失望之色,“既然如此,李帅又如何觉得自己真能为天下人打出一片太平盛世?”
说罢,他连忙又补了一句,“任不是质疑李帅为天下致太平的决心,只是如今这天下……”
说到此处,他不禁一声长叹,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些年,他一路爬到蜀郡司马任上,自然没有少遇到官场里那些龌龊的勾当。
见张任突然有些沮丧,李汗青爽朗一笑,“本帅自然知道这世道流毒太甚,不过,本帅也相信大多数人还是淳朴的,还是心怀善念的……”
说着,他冲张任摆了摆手示意张任坐下,然后径直走到书案后坐了,这才神色一肃,霸气顿生,“本帅既然准备为天下致太平,自然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在本帅治下,毒瘤必须拔除,德义必须得到伸张,有谁不服,就先来问问本帅的枪快不快剑利不利!”
说着,他声音一扬,“本帅虽不知世人想要什么样的太平,但本帅在的太平天下里……德义必须得到伸张,公平正义必须得到伸张,欺诈之事必须得以根除……不知张司马心中的太平天下又是什么模样呢?”
张任却是神色一肃,猛地起身冲李汗青一礼,“若大帅不弃,愿为大帅的太平天下尽一份绵薄之力!”
李汗青微微一愣,旋即大喜过望,“好!能得张司马相助,实乃本帅之幸啊!”
张任却是老脸一红,“大帅过誉了,张任粗鄙……唯有一身蛮力,比之大帅之神勇也不值一提!”
这可不是谦虚,他张任可从来都不是谦虚的人,只是一想到当夜与李汗青交手的场景,他就只觉脸红。
当时他并不觉得,后来躺在病床上回想当时的情景,哪里还不知道李汗青当时已经手下留情了?
否则,击飞自己之后,李汗青怎么还能跟个没事人一般?
见张任突然红了脸,李汗青哪里还不知道他的心思,连忙爽朗一笑,“张司马的枪术确实精妙,本帅当时也只是以蛮力取胜而已!”
说着,他突然话锋一转,“张司马先好好养伤,等身体痊愈了再说!”
张任一愣,连忙又是一礼,“多谢大帅体恤,不过,末将的身体已无大碍!”
李汗青笑着摆了摆手,“你伤了内腑,留下暗伤可就不好了,而且,眼下汉军畏惧不前,我军应该有月余的时间修养生息!”
闻言,张任稍一犹豫,疑惑地问了一句,“大帅,既然汉军胆气已丧,何不趁胜追击?若我军能一举攻下襄阳以北所有城池,岂不就能固守南阳?”
李汗青却苦笑起来,“若能如此倒是一桩美事,只是,以我军如今的实力,即便能夺取南阳全境,也难以守住!”
说着,他不禁一声轻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如今汉廷还算不得一匹死骆驼呢?”
南阳是富庶之地,人口众多,四通八达,确实是一块不错的地盘,只是,这么大好的一块地盘,汉廷又岂容他人染指?
以他目前的实力,便是拼尽家底夺下了南阳全境也难守得住啊!
闻言,张任皱起了眉头,但旋即却神色一动,脱口而出,“大帅,益州如何?”
李汗青微微一愣,开怀而笑,“果然,英雄所见略同!”
张任不禁大喜,旋即却好似想起了什么,嘴角泛起了一丝苦笑,“原来如此……倒是末将太后知后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