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温润男声回响在她耳畔:“恕在下鲁莽,冲撞了小娘子,请问小娘子可有大碍?”
说夸张一点,这个声音,就算是她聋了她也听得出来。
因为声音的主人,是毒蛇。
听到声音的这一刻,苏绣浑身紧绷,脊背僵直,瘫坐在地面,完全不敢动弹。
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暴露了她假死的事情,从而牵连郭家。
她真傻。
为什么她明知毒蛇是左相的儿子,还要冒险前来?
这下好了,她玩完了。
苏绣一手挡脸,一手在袖间摸索着,想找出什么能救她的灵丹妙药。
当她的指尖刚触到一个微凉药瓶时,毒蛇蹲了下来,向她凑近:“小娘子,你怎么样了?”
苏绣转头避开他视线,捏着声音说:“多谢公子关心,奴家无碍,只是奴家的面纱掉了,公子能帮奴家捡一下吗?”
毒蛇应了声“好”,就弯下身子,去为她捡那面纱。
趁此机会,苏绣胡乱地把药粉往脸上抹,也不管有用没用。
“小娘子,给。”捡东西这事并不费时间,下一刻,毒蛇就将手里的物什递到她面前。
苏绣一愣,捂着脸,错愕地转头看他。
视线相对的时候,毒蛇笑:“小娘子为何怕我见到你面容呢?难不成……”
“多谢公子关心,奴家只是染了病,脸上起疹见不得人。”说着,苏绣就眼疾手快地将面纱从他手机夺过,然后簪在鬓角,把面容遮挡。
做完这些以后,她屈膝对他一礼,就逃跑似的疾步远去。
哪怕走了很远,苏绣也不敢回头。
因为她感觉得到,毒蛇的视线一直停在她身上,阴冷至极,就如同一把尖锐匕首抵在背后,她一回头,就会被匕首刺入心脏。
等终于混入人群,苏绣这才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真不明白,为何这毒蛇总是阴魂不散?
苏绣郁闷地喝了一口茶,不停地往嘴里塞糕点,试图以这样的方式,来平复她的心情。
但她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世间游荡的鬼,还不止一个?
裴叙无声无息出现在她背后,拍了一下她肩膀时,苏绣差点没尖叫出声。
是裴叙眼疾手快,及时把她的嘴捂住了。
苏绣睖睁了双眸,恨恨瞪他,然后嘴一张,咬住了他手指。
她用的力气还不小,疼得裴叙倒抽一口冷气,一只伤手连连甩了好几下。
“你哮天犬转世吧你?”裴叙低头看手上的牙印,怨愤道。
苏绣:?
苏绣:“你还厉鬼附身呢?大白天的想吓死人呢!”
闻言,裴叙弯了眼眸,故作玄虚地凑到她耳畔,道:“现在可不是白天。”
苏绣杏眼瞪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拿起糕点就往嘴里塞。
一块糕点还没吃完,她突然顿下了动作,狐疑地扭头看他:“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她明明抹了药粉,使得脸上起疹,再加上,她又带了面纱,按理说,应该不会让人给认出来啊。
裴叙笑得有些欠揍:“我又不是瞎子。”
苏绣:……
哦哟,真不得了。
她顿时没了胃口,扭过头,再不看他。
如果她现在的模样真能让人轻易认出的话,那刚刚相遇时,毒蛇是不是已经认出她来了?
如果认出来了,那她怎么办才好呢?
苏绣出神得太厉害,以至于裴叙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回应。
裴叙看着她沉默的侧脸,抿了抿唇线,终于没忍住出手,推了推她肩膀:“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苏绣手托下颔,愣了愣地看向庭院中间,那翩翩起舞的舞娘。
暖黄的灯光落在她脸庞,柔和的光晕将她的面部轮空清晰勾勒,清丽之中,又多了几分温柔。
她叹:“听你吠吗?”
裴叙:……
愣了愣之后,他喉间溢出一声轻笑:“你就这么想吸引我注意吗?”
“啊?”苏绣没懂他的意思,拧了眉,转头看他,一双黑白分明的鹿眼里,满盛疑惑。
裴叙手撑桌案,向她靠近,再次笑问:“我说,你真有这么喜欢我吗?”
苏绣:……
“呵,看来裴公子的妄想症还挺严重。真是抱歉,本人医术不精,并不能帮你看看脑子,治好你的病。我劝裴公子还是好好做个人,一天到晚别胡思乱想了。我眼神好得很,脑子也没问题,所以本人绝不可能会喜欢上裴公子这样的人。如果裴公子只是想戏弄一下良家少女,就请你离开这里,左转,往前走,那边还有很多漂亮姑娘。”苏绣心里窝着一团火,恨恨道。
裴叙:?
裴叙:“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啊?”苏绣一脸茫然。
裴叙静默不言,直视她双眼。
在苏绣被盯得头皮发麻时,他却又突然起身,怒气冲冲地走了。
苏绣被他这些动作搞得一头雾水,愣愣地没有反应。
直到他背影消失人海,她才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脑门,微微凝眉。
不是?
她说了什么,他怎么一副良家妇男倍受欺辱的模样?
苏绣实在不能明白,正当她疑惑时,郭林氏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她这个女儿,找了回来。
那妇人轻拍苏绣肩膀,问:“这位姑娘,请问你是否见过一名和你一样穿着打扮的小娘子?她是我女儿,不知道她贪玩去哪里了,我找不到她了。”
苏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