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平地广阔处,忽有贼来,又怎得工夫排布阵势与他敌对?况今麾下将士知阵法者少,若专用阵法,不知权变,已被敌人知我虚实。彼以精兵四下来,则我军难留一个矣。”
其又曰:“排了阵势,然后方战,此乃兵家之常法。然用兵之法,不可死执于此。所谓兵无长势,唯有不拘一格,方能出奇制胜。其运用之妙,全在乎一心也。”
这话说得,一点面子都不给状元郎留下呢。安兆铭还能怎么样?他也只好恬着脸回信泛泛而赞罢了。然后回首就对着西北的真定府方向,狠狠骂了句粗话:“马稀匹”!
想着这些逸闻趣事,秦桧不禁面露微笑。大约少年时的林一飞,也不是那么好管教吧?只是海州依然顽强地努力发掘出他的才干。这份人情,却要他秦某人今日来偿还了。
林一飞不愿意放弃林家姓氏跟他去汴京做少爷,秦桧思索良久,也是释然。真要回去了,家里的夫人王氏,恐怕就不好相与。
以王氏的心机,怕是少不了各种的暗算手段。然而儿子林一飞,又岂是好相与的人物?闹不好王氏害人不成,反要被人祸害。自己居间时,又当如何拿捏?
秦桧轻舒一口气,再次看看林一飞倔强的神情,淡淡说道:“海州之地,多有神鬼莫测之能。汝当好自为之。世间故事,唯纯臣、唯忠诚者,方可守身也。”
林一飞却以为,海州并无鬼神之说。海州如今的各种新奇发明,都有它的脉络可以梳理,安师叔管这玩意叫做“科学”。
一切科学结论都要建立在可以重复验证的实验基础上得出,只需把实验过程、条件记录下来,然后不断优化、应用,新的科技产品自然能水到渠成地展现出来。
哪里又有甚的神鬼莫测?如果一个羽山大学的高材生敢在实验报告中胡说什么神鬼仙机,导致他的实验过程不能被别人重复验证,他最好的结局就是去垒半年假山先!
只是这些话,却不是面前这个人能够理解。道不同不相为谋,根本无法沟通呢。
你说神马就神马吧,林一飞不负责任地胡乱答应着。自己正在寻找一种不易“氧化”的新材料,等到“电烛”项目成熟后?哈哈,光明灼目,林某人也能封神呢!
父子二人终归还有些默契,室内实在有些冷清,就一起去室外走走好了。他们相见的地方,却是安云儿在白虎山下的家中。
要论起海州城戒备森严的重要地方,当真不少,联邦议会、总理衙门、军机处、乾贞记总部、洪七实验室等等场所,那都是日夜有人轮值、巡逻的要害所在。
但像白虎山这样地方,却在海州只此一家。白虎山在海州城的西门外,依山临水,最早是乾贞记的临时工场,也是那些战死的梁山泊好汉埋骨之地。
后来就把乾贞记工场搬去郁洲岛,这块营地就成了一处村落。
最早的乾贞记创业老人们为了作息方便,纷纷把家安置在此地。后来又陆续过来一些要害的人物们,为了安全起见,也是放在此地安置。
所以宋应辰、朱倬、吴敏、刘韐、安尧臣,乃至安云儿、李师师、方明月的家,都在此处着落。要说这里也说不上多少豪华、优雅,却胜在懒散、清净、生机。
当然最重要的却是安全!哪怕汴京城的大内皇宫,都无法在安全上与白虎山比拟。因为白虎山下这处村落里,压根就不可能出现陌生人。
这里的“村民”,也绝无被外人策反的可能。只有傻子才会和自己过不去呢!这些村民们本身就是海州的一部分,他们为甚还要吃自家的早饭?
父子二人一起漫步在村庄土路上,林一飞不断和相熟的人浅浅打个招呼,叔叔、阿姨一通混乱叫唤后,大家就继续各忙各的,各行其是。
自然也会有认识秦桧的人,免不了要站在路边多寒暄几句。刚刚和他招呼攀谈的人物,就是京东都护府的吏部司长洪皓。
说起来,他们还是政和五年的科举同年呢。只是洪皓的官场运气远不如自己顺畅,被朝廷丢在秀州自生自灭去。直到宋金大战后,洪皓才在海州体系里找到自己的位置。
俩人上午还在总理衙门里拍桌子、摔板凳,争执邳州等地的胥吏安置问题,彼此怒目相向。傍晚时候就要在路边亲切问候,一点隔阂都没有?秦桧想想就觉得很滑稽。
洪皓手里还提着一条新买的活鱼,看来他打算晚上亲自下厨了?洪皓那种自由自在的无拘无束,就很让习惯了汴京城里锦衣玉食、勾心斗角的秦桧羡慕。
看远方青山斜照,听近岸河水潺潺,秦桧忽然就生出想要归隐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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