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老夫以为,你以后无论入籍或官碟文字,还当以安兆铭行走妥当。”张叔夜醉眼朦胧道。
安宁连连应承,心中却是一紧。这张家姑丈,果然非同一般,应该是对自己的身世有所发觉了吧?
不过这爷没什么,张家姑丈乃是豪杰之士。既然肯说出来,还帮做了遮掩,那就不应该在去刻意逃避。
“时燕国公初见太祖,相谈甚欢。燕国公慨叹,太祖殆天授也。乃举家相附,无相疑。”《明史-燕国公世家,卷七》
要说海州知州张叔夜,他乃大宋宣和年间不多见的良将人物,少年时喜谈兵法,以父荫兰州录事参军。在任上曾谏谋兰州天都寨,西绝羌人之患。
此后数十年宦海沉浮,让老张博得一个干吏良将名头,而且自带儒雅、刚烈的官威迫人。不过他的官身却一直起伏不定,始终止步汴梁的中枢之外。
可谓起个大早,赶了晚集。
张叔夜曾先后为舒州、海州、泰州等地知州,入汴梁任过开封少尹,赐进士出身,升迁过中书舍人,还出使过辽国,看着资历满满,功勋卓著,然而卵用。
张叔夜也算明白,自己并不适合做京官。
此前汴梁城里上下沉浮,最终还是落到给事中位上混吃等死,并不能伸展自己平生报复。这次为着从弟张克公得罪权相蔡京,自己因此受到杯葛,所以又被踢回海州任知州事。
说是这样说,张叔夜其实也很有期待。因为他心中也明白,那权相蔡京再怎么跋扈,他在国政处理上的手段,还是极为老辣的。
不然他也不可能三度罢相,再三度被启用。
宣和年间,朝廷兴花石纲,民间怨声载道。眼见山东、河北的盗寇蜂拥而起,四处流窜,海州府位在京东、淮南交界要地,地方上也渐渐不得安宁。
前任海州知州洪拟为人儒雅、至孝,平日为官还算谨慎,每年冰敬、碳敬从不断绝。只是待山东盗贼来攻海州城时,这位洪知州却忽然孝心大发。
“臣追思过往,感慨为官二十载,竟不能一日侍母尽孝。此非人臣之体统也,更伤官家威严,呜呼哀哉。”所以他就匆匆上书汴梁辞官,哭喊着要回家乡耕读孝养娘亲。
洪知州的这个辞官理由非常正大光明,由不得你朝廷说啥不是。
老于权谋的蔡京这才发落文武双全的张叔夜东出海州,还甩给他一个徽猷阁待制身份,说起来也算知人善任。
张知州的膝下两位公子,长子曰张伯奋,次子张仲熊。
这二位都是孔武有力之辈,若是用来读书,未免有些糟蹋人才的意思,老张也只好设法帮他们谋划一个武功的出身。
等到上任后,张叔夜急于整饬武备,就给了他哥俩编练地方民社,招募义士的提辖身份。此外东来赴任的路上,老张又招募了一些江湖人物,男男女女十几号人。
领头人物倒是认得,汴梁城的禁军教头陈西真。虽然不明白陈西真为何舍得汴梁的荣华富贵?但这等江湖事,曲折颇多,张叔夜才懒得理睬。
左右陈西真的人品和跟脚都不差,座下几个弟子也俱武功不俗,所以无虑有他。
总之,自来海州之后,张知府就开始撸起袖子加油嗨皮,一口气招募了悍勇之辈千余人,全都交给张伯奋、张仲熊、陈西真、云天彪等人领着练兵。
哪怕曾经激起了地方乡绅的极大阻力,张叔夜也不愿后退半步。
张叔夜知道,这些乡绅,其实都是心怀侥幸。觉得梁山泊的贼寇已经南下楚州,断然不会再来海州地方撒野。
所以张知州所谓练兵,加派军饷云云,那都是在中饱私囊。
张叔夜甚至都能猜到是哪些人家在捣糨糊、递黑状。海州豪强不少,但是能通天的只有两家。
怀仁县的胡家,讲究诗书礼仪,未必会认真阻拦自己,顶多出钱时肉痛,抱怨而已。
可是海州府的孙家,他们家的孙敷现为中书舍人,态度就很暧昧。
何况二人在汴梁城里为官时,还曾打过擂台。再有就是前驹山县令阎质并司刑曹王冶等人家,也都阴奉阳违而已。
张叔夜才不管这些,蔡相甩手丢给的“徽猷阁待制”身份,被他抡圆了发力,估计“手段酷烈”的评语又要贴在自己身上。
可那又如何?
张叔夜连续开革了不修武备的驹山县令、怀仁县令、沭阳县令,各以主簿或县尉主政。这才有了今日围困梁山泊巨寇于东海之滨的功绩。
大丈夫一生功业,今日才算有了落脚。已经五十有六的张叔夜仰天长叹。
如今功业将成,没有理由再去自坏根基。
张叔夜下定决心后,也就不再继续狐疑纠缠。他是那种杀伐果决的人物,所以很快开始继续与安宁检讨此后各种招安梁山泊巨寇的细节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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