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的时候,他还不忘提醒向南:
“向南,记得去吃晚饭,还有,别加班太晚了,明天一早还得来上班呢。”
至于柳河川,中午吃过饭后向南就没看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又忙什么去了。
不过,向南也不在意,他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学习缂丝织造技艺,按照他现在的菜鸟水平,连入门都还没有,柳河川才不会浪费时间教他基础的技艺呢。
按照柳河川的本意,这些基础知识,连龚小淳都可以教向南,如今马二叔亲自出手了,那就更用不着他来指点了。
其他人走了之后,工作室里变得异常安静。
向南坐在织机前的凳子上,先将织机上经线的步骤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才从一旁的盒子里取来训练用的丝线,开始一根一根地上了上去。
先是落经线,再是牵经线,然后是套扣、弯结、嵌后轴经……
一共十一道工序,向南每一步都做得很慢,但每一步都做得很顺畅,在他的脑海里,仿佛也有一台缂丝织机,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牵着一根根无线的丝线,按部就班地随着双手牵引到了织机之上。
在这静谧的缂丝织机房里,向南整个人仿佛沉浸在了这种重复的动作里,越做越熟练,越做动作越快……
……
“咦,这都七点多了,向专家怎么还没出来?”
在柳河川缂丝织造工作室对面的马路旁,停着一辆八成新的黑色大众帕萨特,驾驶位的窗玻璃已经被打下来了,老傅的左胳膊靠在窗沿上,一双略带着些血丝的眼睛使劲地往工作室里看过去,
“难道他们工作室到现在还没下班?这么辛苦的吗?”
今天,老傅还是很开心的。
早上送向南来到工作室之后,他就兴冲冲地开着车子回到了家里,将被反锁在家里正坐在电视机前一边看动画片,一边生闷气的女儿带到了游乐场,开开心心地玩了一整天。
看着才刚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女儿,坐在旋转木马上,张开双臂,咧着掉了门牙的小嘴开心地大叫的样子,老傅的眼眶都湿润了。
这些年,他亏欠女儿太多了。
女儿发高烧在医院打针,哭着喊着要爸爸的时候,他在给老板开车;
女儿第一次从幼儿园放学,站在幼儿园门口盼望着爸爸去接的时候,他在给老板开车;
女儿学校第一次开家长会,央着自己去参加的时候,他还是在给老板开车……
这一次,他总算没让女儿失望,总算没成为女儿口中的“大骗子”,带着她在游乐场里玩了一整天,又带着她去吃了很多好吃的小吃,还带她去买了好几套漂亮的小裙子。
“等晚上回去,老婆大人肯定要生气,说我不知道把钱攒着给女儿上大学用,就知道乱花。”
老傅心里想着,嘴角却是忍不住泛起了笑容,“骂就骂呗,我在车子的后备箱里,还放着一大束专门买给她的花儿呢,除了结婚的时候买过一束玫瑰花外,其他时候都没送过花给她。”
日子再艰难,可仪式感还是需要的啊!
老傅想着这一切,脑子里又浮现出了那个脸上总是带着微笑的年轻人来,他默默地念叨了一句:
“谢谢你,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