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小镇往西走的沙漠里还有一家客栈。
风里刀便是从那?家客栈来的。
他已?在这沙漠里呆了很久,自然也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这无尽的黄沙下曾经是个繁华的古国,一个国家即使最后覆灭也总会留下些东西。这宝藏听起来像是一个传说,可所有人都在打它的主意。
为了不让更多人发现这个秘密,他特意从沙漠来假扮巫师,延迟商队进?沙漠的时间,没想到?却碰到?了一只猫儿。
风里刀想到?昨日?密室里那?异瞳美人来,目光狡黠。
黑风沙过后,一道青色的人影渐渐消失在了小镇上。
马进?良早起给马厩里马儿喂了些粮草。
这些事情并非没有人来做,他只是不放心罢了。
就像羊腿上有毒,马食里一样也可以有毒。
他将手中?粮草塞进?马棚里,待那?马嚼完才收了回?来。
他生的可怖,独眼微眯看起来凶神恶煞。
那?裹着锦羽暗纱的姑娘向后缩了缩,她手中?拿着枚令牌,纤长雪白的指节轻扣在黑漆漆的令牌上连孱弱青涩的脉络都依稀可见?。
那?是一种很羞涩的美,安静又柔软。
马进?良低着头?避开便要离去,却听那?姑娘轻声?问:“你?似乎很讨厌我?”
她声?音很小,却不至于让人听不见?。
准备离去的男人脚步顿了顿,冷声?道:“姑娘多虑了。”
那?美人就站在门边,她不让道他便进?不去。
吴裙微微撇过脸去,显得有些任性:“你?也不必防着我,左右咱们以后就见?不到?了。”
她侧着面容,裹着的黑纱顺着耳边珍珠缓缓往下滑了一些,露出雪白的下颌。
那?小巧的下巴很美,在阳光下微微翘起,让人不由想要握住把玩一番。
马进?良低着头?不说话。
他是很衷心的一条狗,像他这样的人总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可那?雪白孱弱的美景乍一映入眼帘,难免让人心神动摇。
吴裙微微转头?看着他,那?人却始终低着头?,不由有些生气?:“你?是个瞎子吗?”
她声?音轻软羞怯,即使说着这样无礼的话也让人生不起气?来。
马进?良指尖颤了颤,淡淡道:“我确实是个瞎子。”
他一只眼睛蒙了蓝布,剩下一只看不清神色来。
这镇上的阳光烈的很,照的马厩里的马儿也燥热难挨,不停扬着头?嘶叫着。
轻羽罗袍的美人慢慢转过了身子。
她看着那?始终低着头?的男人目光有些好奇。
马进?良微微闭眼,便见?她已?蹲下了身子。
黑纱顺着雪白的面容滑落,在光下柔和的刺眼。
吴裙长睫轻轻颤了颤,缓缓抬起头?来,仰头?看着男人余下的眼睛。
“我的眼睛也不好看,我们是不是一样?”
她声?音太过温柔,像是江南柳丝的水露轻轻拂过男人心上。
马进?良隐在袖口中?的手握的更紧了些。
他看见?了那?美人的面容,也看见?了她像猫儿般的异瞳。
那?金蓝的水瞳软软的,像是大漠中?的弯月,又像是镶了宝石的刀芒。
只这样一双眼睛便已?胜过了世间千种颜色。
马进?良心突然跳的很快,他藏在袖口中?的手握得很紧,又陡然松开。
吴裙静静地看着他,像只柔软的小兽。
男人微闭着眼缓缓拆开眼睛上蒙着的蓝布,那?只坏了的眼睛猛然见?光不由有些不适。
他没有说话,直到?那?柔软微凉的指尖轻轻拂过眼角处的旧痕,才哑声?道:
“很丑。”
那?只眼睛确实很丑。
吴裙却不怕,她只是弯着水瞳轻轻笑了笑:
“没我的好看。”
马进?良也笑了。
他笑过很多次,凶神恶煞的面上多是谄媚或者冷笑,很少有这样柔和的时候。
他指尖顿了顿,伸手想要摸一摸那?双漂亮的眼睛,可他的手却落空了。
吴裙弯着眸子避开那?只滴着血的手。
绸缎似的乌发划过雪白的面容,潋滟的唇瓣儿像是沙漠中?的玫瑰。
她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她仰起头?的样子像只矜贵的波斯猫儿,马进?良曾经在万贵妃的寝宫中?见?过那?由异国进?献上来的珍宝,金蓝的水瞳软软的挠人。
他低着头?慢慢收回?了手。
又重新绑起了那?只受伤的眼睛。
男人的唇很薄,干枯的起了些皮,他面上的神色依旧很冷峻,可吴裙知道他已?经心软了。
人一旦心软,插一刀时便越疼。
软羽锦袍的美人缓缓起身,她走到?门边时忽然回?过头?来,将手中?的令牌扔了过去。
她不想让人接住,男人自然也就没接住。
那?精致的令牌掉落在满是黄沙的地上。
马进?良刚要去捡,便见?那?美人轻声?道:“这是楼上那?位客人给你?的。”
她说到?这儿声?音带了丝笑意:“那?位客人说让你?带一队人马,在明日?黑风沙起时入沙漠探探虚实。”
穿着羽裙的美人回?眸静静地看着他,眼中?甜蜜的漫不经心。
这时候入沙漠多半是三分生路七分白骨,那?黄沙下不知已?死?了多少人。
马进?良低垂着眼,缓缓捡起令牌,心中?却突然想到?她倚在门边告诉他:
‘你?也不必防我,左右咱们以后就见?不到?了。’
那?语气?怀着丝丝温柔的恶意,软软的缠在男人心上。
起风了。
那?羽织暗纱轻轻划过粗糙的门槛,马进?良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微微勾了勾嘴角。
外面黄沙漫天,客栈里也有些昏暗。
吴裙点着烛台从厨房里拿了壶茶水轻轻泡开。
茶香清冽,客栈里也留有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