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皇叔。”
“陛下有何吩咐?”
赵禅真想问,为何突然要对刘岩下手……
方才他二人不还谈笑风生吗?若是拿下刘岩,傅丞相肯定会生气的吧?
他嘴笨,说不出来这其中因果,支支吾吾了半天,急得一头汗。
他虽说不问政事,可朝中势力和谐,才能保证他在宫中安稳咸鱼。
钟琤只淡笑着看他,从袖中掏出帕子,帕子上还带着他身上惯有的香味,淡淡的,好闻极了。
他轻轻擦拭赵禅真额上冷汗,道:“陛下别急,慢慢说。”
奇哉怪哉,今日的永安王,温柔的像是变了一个人。
这样的念头在赵禅真脑海里转了一圈,许是因为那个”喵”字,他竟然也有些习惯和皇叔独处了。
稳了稳心神,赵禅真疑惑问道:“为何皇叔突然又要杀了刘岩?您不怕老师他……”
“陛下,不是本王要杀他。”
赵禅真不解。
钟琤在“天”字后面,写了个“子”,天子二字,写在纸上,就像雍州万万灾民的生命一般。
轻飘飘的,没有实在感。
他端起旁边朱砂,细细研磨。
赵禅真看着,不自觉被那双手吸引了心神,十指纤长,骨节分明,研墨时,手背青筋微凸,凝翠似的玉扳指,衬的他肤色白腻,更显温和。
脑海中突然想到,他九岁登基时,就是被这手牵着,走过漫长的阶梯,坐在龙椅上,向下俯瞰。
他那时怕极了,出了一手心的汗,待大典结束,他亲眼见这人掏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手心残留的汗液。
随后便把帕子扔在了一旁。
没人知道,那方帕子最后被他偷偷捡了回去。
钟琤端起磨好的朱砂,举了起来,慢慢向下倾倒。
红色的液体,细线一般滚落,浇灌在“天子”二字上,透出一股诡艳的红来。
他说:“没有鲜血浇灌的天子,就如同不见血的利刃一般。”
空有虚名罢了。
赵禅真看着那朱砂凝聚成珠,向纸张四方滚落,很快就浸透了整张纸面,心里发紧起来。
“是陛下要杀他。”钟琤望向瞧着他出神的小皇帝,耐心解释道:“他方才对您不敬,难道不该杀?”
刘岩的对赵禅真的鄙夷,几乎是写在脸上的。
可钟琤不也没多敬重吗?
赵禅真内心诺诺,却不敢说出来。
他早就习惯如此了。
“那……那些女子和幼儿,她们没有犯错,又为何要……”
“雍州饿死的百姓中,也有女人和幼儿,她们又犯了什么错?”
钟琤知晓,赵禅真心中不忍。可正如他所说,雍州百姓无辜,刘岩家人却不见得无辜。
陈世春领命,带着虎头军赶往刘府,黑色盔甲上,还残存着风干的血迹。
一派肃杀之气。
刘岩前脚回府,正和傅氏商量着往永安王府送礼的事情,陈世春便带人杀了进来。
期间遭到家奴反抗,陈世春更是毫不留情地一律斩头。
刘岩吓得两股战战,还没搞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傅氏已然站了出来,大声怒斥道:“我是傅丞相之女,谁敢在此作乱?”
陈世春大手放在刀上,扫视一眼刘府,笑道:“将军我奉的是陛下的命令,你们刘家做了什么,自己心里不够清楚吗?陛下有令,抄家刘府,男斩头,女入教坊司,兄弟们,给我搜!”
一声令下,他手下士兵四下散开。
抄家也是个技术活,还要防人逃走,还要清点财物,还要防着有人作乱。
刘府管家见状不对,早就跑去傅偕生家中求助。
傅氏此时如同泼妇一般骂着,骂陈世春仗势欺人,等她爹来了,她非要问到陛下那里去,要个交待。
陈世春笑而不语,摇摇头。
刘岩出身农家,家中原本有妻有子。二十八岁时考上探花,汲汲而营,抛妻弃子,成了当朝宰相傅偕生的关门弟子,随后又娶了傅氏女,才官至户部尚书。
此次雍州灾款,没有傅家撑腰,刘岩也不敢做的如此……不要脸。
查案的是陈世春,他对雍州灾情有更直观的了解。
原本还以为永安王不会插手此事,却没想到,王爷真的要拿刘岩问事了。
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