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禅真在夹缝中生存长大,贵为九五之尊,却精通看人脸色。
此时一看太傅神色就知不对,可他想来想去,也不知道皇帝是该如何说话。
他暗自咬了咬舌尖,抓着龙椅的手也不自觉收紧。
“陛下让你讲,你怎么还不讲?”
钟琤挑眉,一个眼刀飞下去,众人又是一凛。
和这杀神比起来,小皇帝至少仁慈的多。
果然优劣都是靠比出来的。
“……是。”小官擦汗,“藏经阁年久失修,臣请陛下拨款,以做修缮。”
少说少错,钟琤看小皇帝一副因噎废食的样子,心知调/教之路漫漫,只好接过话头。
“需要多少钱?”
“二……二百万两。”
钟琤眼神瞬间冷了,勾起嘴角,他昨夜通宵整理朝中朝政和一些密事,发现整个国库也不过五百万两白银。
区区一个藏书阁修事,就敢狮子大开口。
“哦?”钟琤冷冷开口。
“罢了。雍州大旱没过多久,拨款振民已花费大半国库,此时已无多余财政修缮一个小小的藏经阁。此事容后再议。”
他慢慢说着,暗中观察刘岩表情,见他听到雍州大旱时有些慌乱,随后又很快镇定下来。
心中冷笑。
大臣继续发言,说的也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要么就是天佑大赵,风调雨顺,四海升平的吉利话。
钟琤没有打断他们,眼看着小皇帝越来越开心,显然与有荣焉。
他只静静坐在那里,待无人发言,饶有兴致地开口:“本王着人弄来一只猛虎,就放在珍禽园中。”
“陛下可想去看一看?”这句话,他是看着小皇帝说的。
言辞恳切。
赵禅真低眉顺目,应声道:“可。”
早朝结束,大臣们三三两两地跟在皇帝步撵后面,前往珍禽园。
走路都足足要走一刻钟,已有大臣体力不支,停在路边休息。
赵禅真时不时掀开帘子往后瞄,似有担忧。
钟琤召来赵喜,轻声道:“告诉他们,谁最后一个到,本王就把他们丢到园里和老虎比快慢。”
小皇帝被吓得一哆嗦。
蔫巴巴地坐在那里,也不乱看了。
钟琤好笑,见他忍不住困顿,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泪水,有些泛红。
没忍住就上了手,轻抚他的长发:“待下了早朝,回去再休息会。”
赵禅真想躲又不敢躲,只能嘴硬:“我不困……”
众大臣听到赵喜传来的话,骂的更加起劲了,天杀的永安王!
可脚下步伐却越来越快,傅偕生年岁已高,更何况留他有用,便也没多难为他。
赐他一抬轿子。
刚到珍禽园,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猛虎咆哮,地动山摇。
钟琤牵着小皇帝走上高台,从这里可以俯瞰被圈在偌大场地中的白色猛虎。
只见它行动如风,似是有些焦躁,在园中跑来跑去,不住地咆哮。
刚从野外抓回来的白虎,身上还带着未消的野性,身姿矫健,每一块肌肉都充满了生命的力量。
赵禅真看的着迷。
大臣们紧赶慢赶,一路小跑着进了园子,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台上,丑态百出。
跑在最后的是个无名小官,说是小官,能上早朝的也不算小了。
只是在这群老谋深算的臣子中,他的心计比他的年龄还要浅。
落后的那人年龄不到三十,披头散发,鞋子还没了一只,脚上似乎还带着伤,等他走进园子时,眼中满是绝望和愤恨。
钟琤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臣,文渊参事向仲辰。”
“你的脚伤怎么回事?”钟琤眼神戏谑。
………
向仲辰深呼吸一口,肉眼可见其他臣子多少有些紧张。
他道:“是臣脚力不支,摔了一跤。”
他没有求饶,世人都知道,永安王不喜求饶,求的越狠,他越是高兴。
钟琤垂眼,看了眼同样头发有些凌乱的大臣,恶趣味地开口道:“一个人和老虎比赛挺没无趣的。”
一片哗然。
他又道:“不过今天,这虎,是送给陛下的。”
他看向赵禅真,一向狠厉的眸中,盛满漫不经心的温柔,“陛下觉得,他们该死吗?”
赵禅真知道装傻保全自己,可他不是真傻。
向仲辰正值壮年,怎么可能跑不过一群半百的老头。
无非就是耍奸弄滑,故意陷害。
众臣一改风向,齐齐下跪求饶:“陛下圣明!这等残忍行事不是明君所为啊!”
钟琤笑的迷人,靠近赵禅真,温热的呼吸扑在他敏感的耳尖。
带着与生俱来的倨傲,轻声道:“人们喜欢猫,却会害怕虎。”
“陛下想当猫咪,还是老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