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潜入水下,便被一股汹涌的暗流摄入了地下,在无尽的黑暗和旋转中,无名渐渐气息将竭,他只道此番莽撞,终要窒息而死时,终于身子一轻,如烟花火箭一般向上冲起,一下子冒出了水面。
一下子浮出水面的无名大口地喘息着,当他的呼吸终于稍稍匀定时,看到眼前一幕,顿时一呆。
眼前是如诗如画的一个地方,竹篱茅屋、木桥桃花,野草葱绿,宛然仙境。
这里……
奉常寺里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地方?
无名在奉常寺转悠很久了,这里的建筑庄严肃穆,所有的建筑乃至装饰风格,讲究的都是肃穆神圣,所有的一切都是方方正正,郑重严肃,突然出现这样一个地方,实在大异其趣。
由于无名的突然涌现,池中的游鱼惊得一下子四散逃去。
其中却有一条体形最大的、一身鱼鳞呈金红色的大鲤鱼,躲到一片大荷叶下,鬼鬼祟祟探看几眼看,竟然甩开尾巴向无名游了过来。
“去去去,滚开!再捣乱炖了你!”
无名被那大鲤鱼拍了一尾巴,甩了一脸的水,有些懊恼地推了它一把。
大鲤鱼不肯走,鱼不惑觉得眼前这个人很合他的眼缘,瞧着一点都不叫人害怕,还蛮亲切的。
于是,他又游了回来。
无名踩着水,游到岸边,正想悄悄潜上岸去,探看一下那屋中住的是什么人,那大鲤鱼忽然游来,一口咬住了他的衣衫。
“你是不是想死?啊?你说,你是不是想死,你是想清蒸、红烧还是炙烤,小爷我不怕你刺儿多,你想死我就给你个痛快的。”
无名恼了,揪着大鲤鱼的鱼须子怒气冲冲地质问。
鱼不惑不高兴了,我对你这般示好……
是了,鱼不惑恍然大悟。
在这里,我一直以鱼身示人,他只当我是一条鱼,我这形态,他也不可能知道我是有灵识的生物啊。
鱼不惑马上转嗔为喜,一摇身子,又溅了无名一脸水。
无名这次是真恼了,他抹一把脸上的水,一把扯断岸上一根高高的水草,抠住鱼不惑的鱼腮道:“来来来,你想死我就成全你,我先穿了你的鳃拴在腰上,等我回去就……”
这时金光一闪,那条大鲤鱼恢复了鱼不惑的模样。
无名掐着鱼不惑的大脸蛋子,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瞪了半晌,无名失声叫道:“鱼不惑!原来你的本体是一条鱼啊!”
鱼不惑一脸茫然地问道:“你是谁,我在哪?你为什么要掐我?”
嗯……鱼不惑显然已经忘了刚才亲眼看见无名从地下涌泉中出现的一幕了。
无名讶然道:“我是谁?我是你的好兄弟啊。”
鱼不惑警惕地道:“可你刚刚还说要吃了我。”
无名干笑道:“我刚刚……我刚刚不是不知道你是你么?不惑,你怎么会在这里?”
鱼不惑始终记得自己的名字叫鱼不惑,一听他竟能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便欢喜起来:“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果然是我兄弟。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呀?”
无名一呆,道:“我正要问你,我们为什么在……,算了,我想起来了,你个健忘的,我问你也是白问。你怎么一直在这里,是被困住了么?那茅屋里是谁?”
无名说着他健忘,却还是忘了他健忘的离谱,又向他询问起来。
鱼不惑道:“哦,你说那茅屋里啊,那里边住的是……那里边是谁?”
可怜苏夫人独居于此十八载,如今已三十五岁,人生中最好的岁月,都是一个人在这里度过的。
好不容易遇到一条有灵性的鱼,就把他当了自己的宠物,时常对他说起自己的往事,还有牵挂无比的亲生女儿,鱼不惑也不知道听她说过多少遍了。
结果这时,却又连她是谁都不记得了,所有的一切,忘得干干净净。
无名苦笑道:“哎,我问你也是白问,算了,你跟我走,别吱声啊,我们上去看看。”
无名涉水上岸,握着他的长剑,悄悄向那茅屋掩去。
无名屈膝到了窗前,悄悄探头一看,便瞧一个人正侧卧在榻上,似乎正在休息。
看那曼妙动人的体态,无名忙扭头道:“里边居然是个女……,啊?你就这么光着啊?”
鱼不惑正一脸好奇地东张西望,身上赤条条的一丝不挂。
其实他的鳞片不但是可以护体的甲胄,也可以幻化成衣裳。
他在极乐境灵水池中听道,有了灵识,学了道行,自然也有了羞耻心。只是鱼不惑从水中上来,完全忘了自己是光着的。
无名这一问,鱼不惑才发现自己是光着身子的,顿时唬了一跳,连忙双手掩住自己的下体,弓着身子,羞涩地问道:“你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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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厮一开口,嗓门可不像无名那般小声,房中那假寐的美妇人顿时听见了。
无名气得一阵头晕。
苏夫人在这忘忧幻境中,除了王青阳每月送一次米面粮食时,会和她说几句话,偶尔也会以水镜圆光术,让她看看九碑林中她那渐渐长大的女儿,此外从未与其他人见过面,也没听其他人说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