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半夏回来了, 还带着男朋友来家里,从小一起长大的几个小伙伴一窝蜂挤到她家来看热闹。
几个女孩子一进门就闻到厨房里飘来的饭菜香。从院子里看厨房的窗口,就看见一位容貌俊秀的男孩子卷着衣袖, 安静地在厨房准备早饭。
这个村里很少有男人下厨房做饭的习惯, 几乎是默认男人工作回来后便可以架着脚休息,更别说看见这样斯文俊美的小哥哥下厨房。
凌冬端着一大盘热腾腾的蛋饺进屋的时候, 屋子里的几个小姑娘都红了脸。
“还是多读点书好啊,半夏城里找的男朋友这样温和。”
“我从来没见过我爸爸做饭, 哪怕妈妈再晚下班, 他也看着电视等着。”
“他居然还会做我们这里的蛋饺, 特意为你学的吧?”
几个妹子推挪着半夏, 窃窃私语。
“你们都不记得他了吗?”半夏这样说,显得自己记性很好的样子, “他小时候也住在这里的,就是以前隔壁穆爷爷家的孩子。”
“啊,是……是小莲?”
“居然是那位小莲吗?”
“我记得,我记得, 小时候小莲就是这里最漂亮的男孩子,半夏你每次玩游戏的时候都要拉上他一起。”
“对啊,你那时候还总是让小莲扮演公主, 自己一定要当骑士, 谁都不能和你抢。”
“原来是早早相看好了,太心机了, 这个女人。”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我那个年纪只顾看谁泥巴玩得好, 天天和隔壁泥巴玩得好的胖子混在一起。”
“所以说谁也没半夏眼睛好使,难怪她小提琴拉这么好。”
半夏毫不羞涩地接下伙伴们的恭维, “哈哈哈,那是,我眼睛就是好使。”
“谁在夸我姐眼神好使?她那是耳朵好使,眼神最差了,连家里的亲戚都记不全。”表弟半糊糊掀门帘进来,手里抱着他家那只身材臃肿的三花猫。
那只一身富贵膘的猫大爷进屋闻到食物的香味,张嘴喵了一声,从半糊糊臂弯里窜下来,直奔端着盘子的凌冬去了。
半夏的反应最快,一伸手接住凌冬手里差点翻了的盘子,另一只手条件反射地把凌冬护在自己的身后。
她放稳了盘子,就拦住了那只往凌冬脚下扑的肥猫,拧着它的后脖颈把它抱出屋外。
“谁让你带猫来的,我猫毛过敏,以后不准带猫来我家。”半夏无端指责半糊糊。
“啥?”半糊糊愣住,在他印象中,他姐别说猫了,看见老虎都不带怕的。
没有人在这一场小小的混乱中,注意到凌冬白了的脸色。
***
虽然是放寒假,半夏练琴的习惯也从没改过。早上和凌冬一起收拾屋子准备过年,午饭后就带上琴,去到家乡的一家小酒馆门外演奏。
这是她当年还在读中学的时候,找到第一份兼职的地方。
酒吧的老板是一位有一点文艺情怀的中年大叔。在酒吧门口的木栈道上摆了一台移动钢琴,偶尔请琴手来弹几曲钢琴曲引客,酒吧的客人有兴趣的,也可以在这里随意演奏。
当年还年幼的半夏时常在放学以后,借着这里的人流量站在门外的木栈道上,摆个琴盒就开始卖艺。
收入虽不多,幸运得是也并没有人来驱赶年少的她离开。
最初几天,酒吧的老板出来看了她好几次。后来的某一天,在半夏演奏时,他默默在半夏的琴盒里放了一张五十元的纸币。
以后只要半夏有来,他就会自己或者叫酒保出来,放一张五十或者一百的人民币在半夏的琴盒里,算是达成了一种没有说出口的雇佣关系。
当年,半夏就是借着这里路人给的些许打赏,和老板给的这份“固定工资”,艰难地自己养活自己,半工半读,勉强攒够一路学琴的费用,甚至攒下了上大学的学费。
如今,这间多年的酒吧已经十分老旧,生意变得很差,半夏的演出费也早已经不止五十元,但寒暑假回来,只要有空的时候,半夏还是时常过来拉琴。
上了年纪的老板看到她很高兴,每次依旧往她的琴盒里放上一张五十元的纸币。年轻漂亮又琴技精湛的半夏每每也能给他引来不少意外的客人。
这一天演奏的时候,半夏认识了一位来酒吧喝酒的外籍客人。
这位头发花白,上了年纪的外国老人是在半夏演奏的中途加入的。他用摆在酒馆门外的那架老旧钢琴,给半夏做了即兴伴奏。
老人年纪虽然已经和半夏的奶奶差不多大了,但演奏的风格却异常年轻,而且技艺高超。
无论半夏演奏古典音乐中的的《贝小协》还是动漫影视歌曲《等风来》,他都能毫不犹豫地默契合上半夏小提琴声。
半夏回首看了他一眼,开始演奏赤莲的《假如生命只有七天》。
一开始,小提琴声尝试着细细密密叙述起了童话般的故事,很快睿智而愉悦的钢琴声加入了进来。
短短七天,从新生到暮年,走完一生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