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冬日,天暗的早,才过酉时初刻,半空一片寒鸦掠过,就把天空染了层薄薄的暮色。
商队排在长长的入城队伍里,一点一点向着兽雕锭钉城门推进。
城门上方层楼里已经点亮一溜整齐的守城灯,成串的灯火静静伏在巍巍城上,仿若踞伏的烛龙,俯瞰下方陆续进入城中的众生。
坐在车辕上的炎颜好奇仰着头,看悬挂在城门上一面巨大的雪白玉璧。
“那个东西是干什么用的?”她好奇指着白玉璧问车轿里整理包裹的金兰娇。
金兰娇探头往炎颜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道:“哦,那是无暇鉴。专门用来分辨妖兽和凡人用的。”
炎颜恍悟。
照妖镜呗。
“钜燕堡城门上挂这东西作甚?”问话的时候,炎颜探头往城门下方看去。
只见进进出出的众人从无暇鉴下方走过,并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金兰娇系好包袱纽,见炎颜仍盯着无暇鉴在看,笑道:“无暇鉴是用来区分化作人形的妖兽和精怪的。对凡人和修士没什么用。”
炎颜诧异:“这城里妖魔精怪也能随意行走么?”
金兰娇点头:“嗯,但是妖物必须随身配有城中统一发的化形牒,才能像正常的凡人和修士那样在自由行事,否则一旦被抓,当即就会被送去官家专设的斩妖台处决掉,惩罚十分严苛。”
炎颜皱眉:“这么狠?”
金兰娇笑道:“现在已经算是好的了,允许可以化做人形的妖精进城。要搁从前,这是绝对不成的。跑进城里的妖精一旦被抓,就只有被斩杀这死路一条。”
金兰娇顿了顿,倒了盏茶给递给外厢车辕上的炎颜:“还记得我刚记事那会儿,大概也就四五岁吧,有一次,跟娘亲和大姊姊上城西的跋陀罗寺做敬海神道场,那是我头回去斩妖台那边,我当时印象特别深,那个地方阴晦气息极重,上空常年阴云遮蔽不见日光。”
“当时听娘亲跟我和大姊姊说,那是常年聚集的怨灵所化,怨毒气息已经成了肉眼可见的实质。据说每日夜晚降临还能听见鬼妖哭嚎,十分阴森可怖。”
炎颜听得入神:“那后来为何又让妖鬼入城了?”
金兰娇笑道:“这就又要提到这一任空家的大家主空楠天啦。因斩妖台上空的阴气越积越重,面积也越来越大,几乎要遮蔽半个南城。南城苗家的产业居多,苗家不愿再将斩妖台放在他家的地盘上,便要在各家地盘上轮流设置。”
“但是当初斩妖台设置在那个位置是有讲究的,那个地方地气厚,怨气不宜侵害生灵,若换了位置,恐折损城中气运。可是苗家又不愿退步,当时为这事争论不休,后来还是空楠天提出这个解决方案,干脆同意放妖入城,但入城的妖必须维持人形,并且不得作恶侵扰城中百姓,一经违反,即刻送上斩妖台处决。”
“自从这条政令颁布下来,被送去斩妖台的妖比从前少了许多,城南那边集聚多年的怨气也消散了,钜燕堡比从前更繁华。自这件事之后,空楠天的声望也在整个钜燕堡彻底传扬开来。”
炎颜静静听金兰娇讲完这些,有些担忧地问了句:“那隐身的妖兽怎么办?也需要办理什么特殊手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