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渐渐笼起,挂在夜幕之上的月亮被遮了一半,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娇羞感。
方才还下雪的天空,这会儿已经不下了,这雪很小,落在地上倏忽间便化了,倒是街头巷尾朝北角落里,还有些多日来未化的冰雪。
街道里盘旋而来的寒风,凛冽而锋利。
光线微弱,倾斜地照进弄堂口,切出一道光影的分割线,沉默的青年们匿在阴影里,几道模糊的轮廓里,连表情都看不明晰。
苗小小看着自己说完就陷入了沉默的三人,莫名有些心虚,她不知道自己说的他们信了几分,或者,他们有没有发现自己想要借刀杀人的心思……
她抱着膝盖蜷缩在墙角,靠着墙壁的背上,只觉得寒意丝丝入侵到四肢百骸里,斑驳的墙面硌地有些难受,却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只悄悄抬了头看三人之间的头儿,“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其实大可以去问问,言府的二小姐身边是不是跟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下人,进进出出还戴着斗笠,藏得密不透风的。”
六子是信的,从这姑娘一说完,他就信了。
很漂亮的乞丐、不爱说话、最近被个姑娘捡走了,这每一条其实都不太寻常,结合在一起便更加不是随随便便都能遇到的,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乞丐,正巧满足了以上三点,那基本就不会弄错了。
可是言王府……
他恶狠狠瞪了眼络腮胡,什么乌鸦嘴,哪壶不开提哪壶,非要说什么那小子去了皇宫……如今好了,不是皇宫,但也跟皇宫差不离了!
王府!竟然是王府!这小子到底是什么运气!
再说,那些个王府小姐,不都矜持得很么,怎么会做出这种当街捡一个乞丐回去近乎于伤风败俗的事情?
这事……的确需要从长计议……若是这小子身上的蹊跷被人发现,整个门都可能一夕之间被倾覆,谁都保不了他们这些人……
六子寒了眼,看向苗小小的目光带上了杀意,苗小小本能地觉得心头一凉,“你、你们不要杀我,我、我保证,什么都不会、不会说……”
她胡乱地摇头,泪渍未干、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连哭都不敢……生怕惹了这几个人不开心惹来杀身之祸。
她怕了,现在是真的怕了,老老实实呆在府里睡觉不好么,为什么一定要出来呢?出来就出来了,为什么一定要凑上去招惹这三个人呢……
“六哥,放了吧。料她也没有胆子说什么。”柱子淡淡提醒道,眸光郎朗,似乎不甚在意,只是,垂在一侧的手,拇指悄悄捻了捻掌心,那里,似乎还有种黏答答的触感。
黏腻、微凉。
“对对对!我什么都不会说话的,我今晚就没出来过!真的……我就在自己屋子里睡觉根本没有出来过!”
“我保证!”
目光落在这姑娘点地跟小鸡啄米似的脑袋,看着她仰面看来的充满求生欲的目光,直觉告诉他,这个丫头留不得,连严刑拷打都不需要她就会招个干干净净,连抓回去的那群乞丐都不如!
可……这是柱子第一次为别人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