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都不是。
据说是燕王身边的亲卫传出的消息,燕王殿下实在头疼那些东西不知该如何处置,皇帝赏赐的,他们长在民间的燕王殿下不喜奢华,那些珍贵的赏赐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处置了,摆着又不能吃,看又不能填饱肚子,便是那些珍贵的药材也总不能当饭吃吧?放着等以后不时之需?这不就是在诅咒自己?燕王殿下好的很呢,至于那些绫罗绸缎……穿的完吗?穿不完堆着明年就得废了,燕王府可没那么多的人力物力来保养这些娇贵的东西。
哦,皇帝还赏赐了燕王两只孔雀,据说是南疆那边送来的贡品!
燕王殿下见了,脸简直黑的不能再黑了,把京城来的人给吓的以为自己要回不去了。
最后的最后……
燕王府中传来消息,燕王将皇帝的赏赐留了很少的一部分,其余的全部交由军中军需官处理,皇帝的赏赐,按理说来是不能送人或者随意处分的,但送去军中用作军需,让皇帝的恩赐泽沐每一名将士,却是谁也不能说一个不字。
而燕王也因此有了个爱兵如子的好名声。
这是燕王府乐见的,也是锦东军乐见的,更应该是所有想要锦东好的人乐见的,至于不乐见的人……
或许也不能说不乐见。
只是如此一来,便说明了燕王再也不是那个丝毫不懂得摆弄人心的孩子了。
“大哥,不能再这么僵着了。”崔家也收到了皇帝的赏赐,自然不能与燕王比肩,但却也是不少,足够证明皇帝对崔家的宠信,除了皇帝亲自赏赐的之外,燕王府也派人送来了一些从皇帝赏赐中挑出来的,比如说上千年的人参之类的药材,点名了是给崔家兄弟将补身子的。
而自从撤军一事之后,崔家与燕王的关系一直僵着。
崔家兄弟一直伤势未愈,一个不能回宁州,一个管不了政务,都待在家里将养了,一养便是好几个月,再不打破这个僵局,崔家好不容易得来的大好局面,怕又要一朝尽失了。
皇帝过河拆桥,达到目的了便不管他们了!
崔钰现在总算是看清楚了,皇帝再如何防着燕王,可人家还是亲兄弟,别说皇帝爱惜名声,就算皇帝不爱名声,可一个是亲兄弟,一个是压根儿没什么交情的表兄弟,自然是亲兄弟更重要!哪怕将来他容不下燕王要重用崔家来收拾燕王,待收拾完了燕王之后,崔家也会跟着完!
就像现在这样!
他不信皇帝会不知道燕王的所作所为!
不过是他们没用罢了!
“不着急。”崔怀却比崔钰淡定,“还没到时候。”
“可是……”
“阿钰。”崔怀打断了他的话,“这是一场持久战,不能计较一时的得失。”
“燕王若是……”
“他不会。”崔怀明白他要说什么,“崔家对他还有用,哪怕没有了,他也不会对崔家下手!”
崔钰一直不明白兄长的自信是从何而来,“但他可以像现在这般一直……”
“不会。”崔怀还是没让他说完。
“大哥,我真的不懂!”
“皇帝不会允许他这样。”崔怀说道,“而经过此次,燕王心里也很清楚,皇帝不是他的倚靠,在必要的时候,完全可以舍弃他,而我们,更是皇帝放在他身边的棋子,除非他想彻底和皇帝翻脸,否则,绝不会晾着皇帝的棋子不管不顾!若我没猜错的话,很快你便能回宁州了。”
“他会如此大方?”崔钰有些怀疑。
“为何不?”崔怀笑了,“这几个月来他费尽心思稳定军心,自然不会为了与我们的一些小龌龊便让宁州军因主将而心生不安,之前出兵蛮族,宁州军也立功不小!只是……”他顿了顿,方才继续,“你这次回去想要继续坐稳宁州军主将一位怕是要花费更多心血了。”
崔钰握紧了拳头,“我明白!”
大战之中,他非但不能率领宁州军奔赴前线,还被刺重伤,身为主将却临阵缺位,如何能让将士们继续心悦诚服?
先前两年的努力算是白费了!
“姓沈的到现在还不肯开口?!”
崔怀说道:“这事你无需操心,我自会处理。”
“好。”崔钰也没有反对,“只是沈雷亚到底在嘴硬什么?交代清楚了便能得一个痛快,他又何必……”
“沈家多年努力毁于一旦,若是换做是我,我亦希望有人能一直在暗地里筹谋对付我的仇人。”崔怀没什么理解不了的,“再说了,他对我们有用,也才能保沈家其他人苟且偷生。”
当年锦东战乱,沈家的家眷一直被关押在宁州府的衙门中。
“他若是这般在乎家眷,该做的应该是去劫狱,而不是来杀我!”崔钰嗤之以鼻,当初沈雷亚走的时候也没见他惦记着他的家眷!
“好了。”崔怀不欲再讨论这些,“你回去好好准备吧,最迟过完年,或者过年前你就得走了。”顿了顿,又道,“应该会在过年前走。”
“这都过年了……”
“你都说燕王对我们仍有记恨了,如何会让我们一家人团圆过年?”崔怀笑道,“他是不会对我们如何,但心里不痛快找些小麻烦也是情理之中,燕王殿下向来是性情中人。”
“狗屁的性情中人!”崔钰忍不住骂道,不过还是听了兄长的话,不情不愿地回去准备了,早些回去也好,刘叔那边也好早些安心!
崔怀送走了弟弟,便转身去了客院,聂荣聂大将军如今正住在这里,一住便好几个月了,把自己住成了摆设。
“聂将军。”
“崔总督。”
两人都客气。
“不知聂将军打算在总督府住到何时?”崔怀开门见山。
聂荣笑道:“崔总督这是要送客吗?”
“聂将军身为监军,理应……”
“若是我没记错,这里原本便是将军府。”聂荣继续说道,“身为监军,住在将军府理所应当。”
几个月来,崔怀也不是第一次与这位父亲的对手交谈了,自然不会被他这么一句话便如何,“只是可惜,如今这已然成了总督府了。”
“是啊。”聂荣叹息,“的确可惜。”
崔怀笑笑,“聂将军若是想继续住下去,本官自然欢迎。”
“你可知我与你父亲的过往?”聂荣忽然说道。
崔怀摇头,神色依旧淡淡,“不知。”
“那可想……”
“将军。”崔怀打断了他的话,“逝者已矣,往事更是如烟,不管是仇敌还是朋友,都已然是过去了,而过去了便过去了。”
聂荣看着他,忽然大笑了起来,“是啊,过去了便过去了!而你父亲也走了!走的惨烈!也走的壮烈!比我这般苟延残喘见不得人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