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糊弄我了。”崔钰没等他说完便冷笑道,“若没有隐秘通道,你们能这么顺利便进入宁州?”他盯着他,“殷承祉,我不懂什么天下大义,我父亲常年在军中并没有对我管教多少,我是家中幼子更不需要知道这些!但我知道空口无凭!那日我未曾能从你手中抢回那些罪证,是我无能,我无话可说,我也不至于蠢到以为单凭自己一张嘴便能够为崔家洗清冤屈,你若担心我出去会乱说那大可放心!”
“真的要走?”殷承祉问道。
崔钰冷笑:“否则呢?让我继续为你卖命吗?”
“大表兄尚在幽州……”
“我亦不会告知大哥!”崔钰又截断了他的话。
殷承祉皱了眉,“你若是想一人前去报仇,那我劝你最好想都不要想!”
崔钰大笑起来,“四皇子殿下,你太看得起我了!别说我没这个本事,就算是有我也不会这样做!”他靠近了他一步,引的旁边的人紧张起来,轻蔑地笑了笑,又道:“你以为你销毁了那些罪证便不会天下打乱了吗?你错了,只要你那位好父皇在一日,天下就会大乱!那些龌龊的勾当,他能够做一次也必定能做第二次、第三次!我杀他做什么?我恨不得他长命百姓!祸害活的越长了,便更能祸害了不是吗?他最好真的万岁,将你们这大殷的江山彻底败光,把那所谓的天下昌平、百姓安宁撕成碎片!”
殷承祉心头大骇,面上却是冷漠平静,“你若是真的要走,我不会阻拦。”
“多谢四殿下大恩!”崔钰转身便走。
殷承祉垂眸数息,方才下令,“让人暗中跟随,护佑他周全。”
“是。”
殷承祉重新埋头于忙碌之中,没有去多想崔钰的那番话。
可连崔钰都清楚。
他还能装傻吗?
只不过他还有机会挽回。
只要他活着,便可以阻止那些事情发生的!
他会做到的!
……
老巢被端,舆论转向,分散幽州各地的将领言辞激烈的质问,幽州城久攻不下……这些都成了一座座压在沈雷亚身上的大山。
大势已去。
他知道大势已去了。
可就此放弃吗?
不!
如何能就这样放弃?!
他还有最后一个机会!
“传令下去,全面攻城!”
一声令下,幽州城外的宁州军倾巢而出。
刘群山严阵以待,出城迎战。
这一战打的那是惊天动地,死伤惨重。
而真正决出胜负的却是沈雷亚跑了。
在宁州军全部出动攻城的时候,他们的大将军却瞧瞧地溜了,战事打到一半,刘群山便觉察出了不妥,未过多久,便得到了消息。
主将跑了,宁州军士气大减。
结果可想而知了。
刘群山一边派人追击沈雷亚,一边收编投降的宁州军,此外,向幽州各地发出沈雷亚的通缉令,自然而然地也便让各地的宁州军知道这事了。
而这时候,沉寂许久的闾州军也终于动了,一边配合幽州军反击,一边悄无声息地抵达了宁州各地驻军阵地,强行接管,全面占领宁州。
殷承祉在得知了沈雷亚失踪之后便猜到他要去何处,当即也命人在前往京城的沿途设卡拦截,可却一直没有他的踪迹,再联想到先前他那位义子的本事,便也能猜到几分了。
有了那般易容改面的本事,想要抓到人是真的难。
更别说宁州尚且未稳定。
他们有的是机会趁乱逃走。
但沈家完了是可以肯定的!
深秋瑟瑟的凉风在第一场秋雨过后便迅速转冷了,在冬天的第一场雪下来之前,幽州各地的宁州军总算清扫干净了,该收编的收编,该剿杀的剿杀,虽也有部分残余部队还在逃窜或者藏匿,但碍不着大局。
也便是说,战乱结束了。
幽州州府钱进开始忙碌巡视各郡县,亲自查看战后情况,统计损失,这一次幽州可以说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哪怕不及闾州当年的百分之一,但付出了便是付出了,付出了就该有回报!
至于什么回报,这个当然不着急了。
钱大人一个人当两个人用也还是精神抖擞,恨不得一天有个十三个时辰,好让他多走几个地方,多想几条民生之策,当然,也没忘记以州府的身份向朝廷呈送折子。
幽州的损失可不能单单从四皇子那里要,朝廷才是真正的爹娘!
而随着幽州的折子送达,四皇子殷承祉还活着的消息才算是真正地确认了。
锦东的动乱持续了不到三个月,便结束了。
对于消息并不怎么灵通,都是靠着宁州的折子知晓的朝臣来说,这简直便是还没有开场便结束了,而四皇子殷承祉也以这样的方式再一次在大殷的朝堂上为人所熟悉。
立冬这一日,四皇子殷承祉的奏呈终于送达京城了,详细地向皇帝禀报了此次锦东的动乱,从头到尾并未提及安氏二字,但处处都表明这是一场预谋已久的动乱,而挑起这场动乱的便是安氏一派,目的除了要除掉四皇子殷承祉之外,更是为了占据锦东,抢夺锦东殷军大权!
这份奏报再一次点燃了朝堂两派的斗争。
而这时候,南边传来了对安氏极为不利的消息,安国公府世子为了获取军功,竟然将寻常百姓当做乱民杀害,屠杀了整整一个村子!
这事让南边原本已经控制住的民乱再一次失控。
各地又冒出了好些个团伙,而最大的民乱队伍头头甚至还挂起了正式的旗号,夺去了南边最大的郡县明郡,自立为明王,公然与大殷朝对抗。
聂荣聂大将军半年的辛苦付之东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