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昏君!”
偌大的宫殿内,丞相银白的剑尖直指天子眉心,喝出的话语掷地有声,仿佛金台寺中幢幢的钟声,在林清悦脑中荡出回音。
昏君!
林清悦往后一步踉跄,腰杆直直撞在厚重的紫檀木案几上,疼得微微眯起眼,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离开皇宫了吗!
他不是正带着瞎了眼的蒲惊寒在逃命吗?
林清悦不敢置信得抬头四顾,等确认自己真的在宫里,在他的御书房后,窒息感紧紧揪住了他的心脏。
丞相冰冷的话语再次传来:“你还有何遗言。”
林清悦绝望得抬起头看向蒲惊寒。
那神仙一般的面容上,如覆冰霜,眼底是对他毫不掩饰的杀意。
“我……”
他能说什么?
说那些都是原主做的,他只是一个穿书者吗?
林清悦低下头,哑着嗓子道:“我无话可说。”
水墨浓稠,盖住他的视线,林清悦只觉得眼底一黑,再睁眼时,便被捆缚住手脚,绑在十字架上,置身于太和殿广场中央。
太阳晒得他睁不开眼,但他还是努力的去看。
太和殿广场有三万多平米,此刻挤满了文武百官和铁甲骑兵,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仿佛蒙着一层黑雾,让他看不清。
抬头是四面高高的城墙,城墙上,弓箭手弯弓搭箭,全部瞄准着他的方向。
微风吹面,撩起他乌黑的发挡住视线,落下时才能看清站在他正前方不远处的丞相。
蒲惊寒穿一身黑红色锦衣,银发高高束起,漂亮的发尾在身后张扬得起舞,他握剑指天,面容冷峻孤傲,琥珀般的瞳孔俾睨天下,所有弓箭手便整装待发,只待他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不要……
林清悦嗫嚅着,哀求着:“不要……”
他不要死,他不是昏君,不要这样对他!
偏偏那丞相却面无表情的单手挥下,令:“放!”
顷刻间,铺天盖地的箭雨直奔他来。
……
“啊!”
猛地惊醒,林清悦大口喘着气,久久回不过神。
是梦啊。
他摸摸胸口,感觉着鲜活的心跳。
汗液顺着他的鬓角一路下滑,最终从下颚线滚过,滴落在手背上,微风一激,惊得他打了个寒颤。
林清悦吐出一口气,气的爬起来就想踹蒲惊寒两脚。
这个人连做梦都要欺负他!
他气冲冲的走到隔间,门帘一掀,蒲惊寒的咳嗽声清晰起来,又止住了他的步伐。
得,打不得骂不得,他还得小心伺候着。
林清悦面目狰狞的冲房间里比了个中指,一转身拿起桌子上的草药进了厨房。
这里是一座小村庄,叫桃源村,距离城中不算远,但却十分隐蔽。
昨天半夜,他带着蒲惊寒误打误撞摔在了村子入口。今儿一早,天还未亮,就被人给捡了回来。
村里人热情,给他们安排在了这座空房子里,还让村里的大夫给配了退烧的药。
是的,没错,蒲惊寒那个狗比,昨日还冻得像个尸体,今天一大早又烫得像个铁块,发起了烧,昏睡不醒。
林清悦将草药拆包倒进药炉里,加了水,又捡了块还没被劈开的圆木当凳子,他坐下托着腮,开始思考人生。
走是肯定要走的,他不能等蒲惊寒好了再把他送回皇宫里去,甭管是不是恩将仇报,反正是那厮干得出来的事。但现在关键的是他身无分文,下船带出来的包袱也丢在了庙里,还得回去拿,回去的话,他又怕遇到那批刺客。
双手抱着头,林清悦叹了口气。
离家出走的日子太艰难了。
深秋的夜来得极快,酉时刚至,天边的红霞便暗了下去,弦月已经悄无声息地爬上半空。
继药炉开了的“噗嗤噗嗤”声响起后,是隔壁好心大娘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