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娘娘,奴婢求求您了,您不为别的,也该为自个儿的身子着想啊。这些日子您吃了多少的方子,病还没养出头来,却接二连三的受气。左右王妃娘娘也爱往宫里跑,您在东院呆着又有何妨呢?”
这句话不偏不倚正中了沈明庭的穴道,他站在黑暗里,面色一瞬阴沉下去。
他很讨厌听见“宫”这个字,只因宫里住着他这辈子恨之入骨的人,发生过他这辈子最不可原谅的事。
当听见李京九去了宫中时,尽管下人没把话说全,他大概也猜到李京九是去见了太后。
就仿佛遭到了遭到了背叛一般,关节开始一块一块发紧,脊柱一节一节发僵,房间里那股若有似无的淡淡香气也慢慢变得明晰起来。
他一吸气,鼻腔里全是他厌恶的味道,不断填补他的脑海,充斥他的身体。
他的每一根汗毛都战栗了起来,每一滴血液都在奔涌狂躁。
理性的冰面似乎就快被他勒紧的神经给割断了。
他只是在竭力压着,一再压着……
李京九见阵仗越闹越大,烦闷之余,只想尽早解脱。
她整整裙子站起来,准备向沈明庭辞行。正巧沈明庭正偏过头对着她,眼睛却没有看着她,只一张脸冰冷的可怕,像是刚从冻封了的冰窟窿里捞起来的人似的。
“宫里?你去宫里?”
一听这口气,李京九知道犯了沈明庭的忌了。但她也没办法,谁叫老太妃一直变着法的整害她呢?如果不朝宫里寻求庇护,这时已经不知道被摧残成什么样了。
跪在地上的雪乔见李京九张口要辩驳,赶紧抢先一步道:“回王爷的话,老太妃想着王爷您带兵打仗去了,反正王妃娘娘在府里无事可做,便想看看娘娘的女红做的如何。王妃娘娘许是不喜欢做女红吧,转眼就去了宫里和太后娘娘打伴儿去了,就是这样老太妃才气得生了病。老太妃病的这些日子,王妃娘娘也没说过来瞧一眼,隔三岔五就往宫里跑,一住就是好几天,老太妃的病自然就越病越厉害。”
“本王问你了么?”沈明庭低头瞥了一眼脚边跪着的人。
男人颀长的影子微微一偏,盖在了雪乔身上,即使雪乔没有抬头也感受一股阴飕飕的煞气覆了上来。
她顿时吓得牙关颤颤,抖索着自扇耳光,“是奴婢多嘴,奴婢多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雪乔不敢轻了力道,使劲儿的往自个儿脸上招呼着,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两边脸就肿了起来,薄皮儿下面还浸着血丝,瞧着都吓人。
雪乔痛得要命,却不敢停。只因先前死的两个奴才就是一句话不慎惹怒了沈明庭,最后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她只盼着通过自残来让沈明庭解气,可耳刮子在房间里“啪啪”作响,沈明庭充耳不闻。等了半天等不来沈明庭的叫停,雪乔渐渐的就打麻木了,泪水合着吓出来的汗水一起滴下,浑然流了满脸。
老太妃看了心疼万分,连忙求情道:“你跟个丫鬟使什么气?这又不关她的事,明明是……”
沈明庭微微抬着下巴,自上而下看着李京九。“本王在问你,你去太后宫里做什么?”
他说话的时候,舌尖轻轻在唇角内舔了一下,像是野狼在捕食前刻意遏制食欲,只为了无声无息的飞跃而出,将猎物一扑毙命。
李京九心里也是害怕,但她知道,人要是被狼盯上了,最忌讳的一点就是露怯。
一旦叫狼知道你在害怕,它出手就会义无反顾。
李京九放匀了呼吸,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睛上,目光不慌,睫毛不眨,定定的望着沈明庭的双目,和他平分秋色的对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