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语笑笑:“这算简单的了,有些办得隆重的,还要请人来哭,跳大神什么的。”
李听舟点点头,侧头观察他。
江语没表示,就那么任他看。
像是知道李听舟在想什么,末了他开口:“我高中就离开家了,小时候跟江友金关系也不好,他娶了后妈,有了江果,也就不怎么管我,偶尔来管一下也是打打骂骂,我又叛逆,所以感情不深。”
“但是你对他好,明明不想的,还是要因为他守着矿场。”李听舟说。
“谈不上好不好,没怪过他而已,毕竟是生了自己的人。”江语笑,“他脾气就这样。是这两年我回来,他老了病了,我也不是什么小孩儿了,就犯不上管我了……互相才能好好说话。”
安静地待了一会儿,李听舟问:“要跟舒大哥说一声吗?”
江语应:“不说了,他知道了又要回来,也没什么必要来回跑。”
李听舟点点头:“哦。”
江语:“困不困?困就去我屋里睡。”
李听舟摇摇头:“不困。”
江语抬手摸摸他耳朵。
灵堂守了三个晚上,李听舟来的第四天,江友金的骨灰终于葬了下去,因为死亡聚在一起的人们吃了最后一顿饭,四散开去。
一切都处理完毕之后,家里骤然显出空旷来。
入了夜,江果没有回来,江语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始终不说话。
“别抽了。”李听舟说,顺手拿过他的烟盒,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最后一支烟熄掉,屋里已经烟雾缭绕,李听舟玩笑:“你这倒是跟道观一样了,想修仙怎么的?”
江语笑笑。
李听舟起身开了窗,风气进来,把屋子里的烟味吹散了些。
“头疼吗?”李听舟问,“都好几天没睡过觉了。”
江语听到这话,揉了揉太阳穴,笑说:“你不说的时候不疼,你一说就疼起来了。”
李听舟笑笑:“先去洗澡吧。”
平时江语都让他先洗,还会提前准备好毛巾和吹风机等他,今天却也没推脱,自己先进了浴室。
半个小时后,李听舟也洗完澡,进卧室,发现江语坐在床边发呆。
这屋子夏天应该很凉爽,两头都是窗,但现在已经是深秋,穿堂风过,萧瑟之意一点也遮掩不住。
李听舟走到他跟前站着,手在他头上摸了摸。
“舟舟。”江语喊,抬手环住他腰,把脸埋在了他肚子上。
李听舟应了一声:“嗯。有话要跟我说吗?”
江语吸一口气:“我对江友金没什么感情,但是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赶到火葬场,人都进炉子了。”
李听舟闻言心里一紧,在他后颈处摸着。
“我不是接受不了,就是太突然了。”江语沙哑着声音说,“我先前说换肾,但是一直等不到合适的肾/源,他也不同意。”
李听舟想起先前在省医院碰到他,心里一时唏嘘,好半晌才开口:“你已经尽力了。”
江语深呼吸两下,笑:“睡吧。”
前两天因为忙着守灵堂,基本是随便找个地方眯一会儿,今天可以睡整个晚上了,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睡。
李听舟还没开口问,江语已经揽着他往床上一带,拉过被子把两个人都裹了起来。
“晚安。”他说。
僵了片刻,李听舟应了声“晚安”,抬手抱着他,让他把脸埋在自己肩窝下面。
第二天,李听舟还在被窝里,忽然听到江语电话响了。
江语下了床想朝外走,他说了句:“我醒了。”
江语摸摸他脸,也不避他,接了电话。
那头钟延说:“哥,我弄清楚了,这段时间的账有问题,江果通过他舅低价卖了很多矿,还有机器,跟你猜的差不多,汪磊在中间吃回扣。”
李听舟离得近,听到这话一惊,坐了起来。
江语姿态闲闲,轻轻扣住他按在被子上的手,说:“我知道了。小延,你怎么想?”
“哥你怎么做我都没问题,就是工人的问题不好弄。就江果和汪磊这么折腾下去,矿场关门是迟早的事情,”钟延说,“我们走了他们怎么办?没本分还有情分……”
不等江语说话,李听舟说:“这个我能解决。”
电话里钟延一喜:“什么?”
江语转头看李听舟,李听舟认真地说:“我真能解决,我妈她公司下面有好几个工地要开工了,怎么着也比挖矿轻松吧?要是场子真出什么事了,想去的可以找我。”
又说了几句,电话挂断,江语说:“我打算找梦姐。”
李听舟:“什么意思啊江语?梦姐能帮你我不能?”
江语:“这事情……”
李听舟说:“工地缺工人,找哪里的不是找?不是正好吗?”
江语一时失语,好半天才说:“舟舟,这事情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对我来说是,我不想……”
李听舟歪着头看他,打断:“你找梦姐干嘛?你又想让她帮你,你直接说吧江语,你是不是还想欠梦姐人情?以后拿什么还?拿你自己还吗?你过分了啊,我警告你,你最好只欠我。”
江语摸摸他脸,柔声说:“我不想把这些事带到你这里来,我想跟你纯粹一点。”
“怎么就不纯粹了?”李听舟说,“什么才叫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