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梯前要经过一条走廊,沿途路过几个英语语文补习教室,有同学纷纷朝风一般的少女投来目光。
林九稚走下楼梯,撑着伞往前两步,突然顿住脚步,往回走。
补习社隔壁有间24小时便利店,林九稚出来补习前已经六点半,没来得填饱肚子,现在径直向24小时便利店走去,收伞,推门。
24小时便利店响起一声“欢迎光临。”
林九稚走到最里面的货架上拿了盒番茄鸡蛋味的泡面,又拿了盒黄桃味酸奶走去前台结账,给的现金,然后转身捧着泡面走到餐桌上,踩着高脚凳,坐下,把泡面拆开。
横桌对着街道,坐在这里可以将匆忙过路的行人和正片街景收入眼底,虽然也没什么好看的。
此时,24小时便利店传来“欢迎光临”的背景音。
林九稚没注意门边人影,因为她手机响了。
她拿起来看了眼,发现是她哥打来的。
林振因为工作三天两头频繁出差,这次走后就没回来过。
林九稚接起电话,没注意这个时候右边坐了个人。
“九稚?吃饭了吗?”那头问。
林九稚单手掀开泡面,一手拿着手机,脸不红心不跳地回说,“吃了。”
林振关心问,“吃了什么?”
林九稚打开泡面,觉得泡面盒里头有点空,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她顿了一秒,两秒,三秒。
三秒后。
林九稚知道少什么了。
少了调料包!!
林九稚尚处在没有调料包的天打五雷轰中,电话那头以为她没听见,又耐心问了一遍,“哥问你晚上吃了什么?哥工作忙不顾上你,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林九稚从打击中慢慢恢复过来,平复了一下心情,随口胡扯了几个听起来有营养且饮食均衡的菜品,“吃了黄焖鸡,麻婆豆腐还有海鲜汤。”
“没吃泡面吧?”
林九稚毫不犹豫地,“没有!”
几乎就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身边传来一声低哑笑声。
林九稚转眸,对上在她旁边坐下的——她的手下败将兼新补习班同桌。
她眯了下眼睛。
他什么时候坐这了?
他从什么时候听起的?
他在嘲笑我吗?
主要是,林九稚目光往下一瞥,看见他手里拆开的番茄鸡蛋桶装泡面。
同样是番茄鸡蛋面,为什么他的泡面里有调料包……
林九稚目光再往上扫,与他对视。
少女歪了下脑袋,一双清亮大眼睛一眨不眨地就这么看着他,也不说话。
像一只歪着脑袋,讨喜的猫科动物。
季延西愣了一下,把调料包递给她。
林九稚同样一愣,便听见他勾唇说,“不是要?”
林九稚先是“啊”了一声,然后“哦”了一下,继而在内心否认“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最后神情感激地接过调料包,诚恳地,小声说,“谢谢。”
但——
林九稚反应过来,那他不就没有调料包了吗。
下一秒,他已经朝货架走去,再拿了盒泡面去结账。
他似对这边目光有所察觉,看过来。
在目光触及前一瞬间,林九稚把目光收回来,把调料包拆开,放里头,然后去一旁的供水机接水回来。
吃泡面的过程让林九稚觉得有一丝尴尬,毕竟不是那种可以闲聊的关系,也不是那种可以肩并着肩吃泡面的关系。
林九稚迅速解决掉,下桌,犹豫了会儿。
她心里衡量了下“是那种可以打招呼说再见的关系吗”,然后寻思着人家给了自己调料包,虽然不是很破费但是也是破费了,便把买的黄桃味酸奶推到他跟前,转身出了24小时便利店。
季延西拿起那瓶黄桃味的酸奶,看着少女的背影,怔了下。
突地,他“嘁”地笑了下。
林九稚。
这女孩儿行为举止乖张,闪身速度之快,而且还总一副风里来雨里去的模样,就跟天边一颗孤星似的。
孤星——
悬于无边夜幕,仅此一颗,却藏不住的锋芒。
能不引人注意吗。
-
林九稚抬脚走过马路。
晚上九点多钟,正是补习一条街放课时间,街道上人烟并不稀少,来往无数勾肩搭背的学生背着书包从小道窜出来,汇入街道。
公交车站即刻便站满了人。
林九稚一个人站在满满当当的人群中,收到钟万万一条QQ消息。
【九爷,我爹来接我放学,你今晚补习班下课别等我了。】
林九稚低头编辑短信——没事,你不说我还忘记等你了。
打完,九爷本爷似乎觉得不妥,即刻又删掉,重新发了一条过去。
【好的,路上小心(呲笑)。】
说完收起手机,林九稚目光漫无目的地看了看街道,又看看周围的人群。
两秒钟后——
林九稚目光一顿,目光停留在公交车站旁的垃圾桶边——的一只小黑猫上。
那是一只浑身漆黑的猫,雨水洒落,把黑绒绒的毛刷得痛亮,黑夜里只有那一双眼睛泛着幽光,正盯着林九稚看。
林九稚从来就不是钟万万那种会去买根肠蹲下来喂流浪猫的主儿。
一时间,一人一猫,四目相对。
透过24小时便利店橱窗,季延西远远地看见这么一副场景。
一人一猫,僵持不下。
终于,她败下阵来,往垃圾桶边移了一步,将小黑猫纳入她的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