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谢慕打算对唐笑做点什么的时候,桌上的手机响起了叽叽喳喳的儿歌。
唐笑:“……”
谢慕烦躁地深吸了口气,接起电话。是林晓打来的,说是来给他送剧本却跑了个空,问他现在在哪儿,谢慕报出了这栋别墅的地址。林晓讶异地道:“这么远我怎么送?”
“这么晚你就不该来送。”谢慕没好气地挂断了电话。
其实现在也就七点左右,林晓着实是有些冤枉的。
原先那股暧昧的氛围被这通电话打破,唐笑再看向那些挂在墙上五彩斑斓的小灯泡,不知为何从中看出了一股子中二的气质,他笑了笑,关上了拖线板按亮客厅的顶灯。
“怎么了?不玩了?”谢慕略有遗憾地道。
唐笑摇了摇头,“怪中二的。”
言毕两人对视一眼,突然间都笑了起来。
很奇怪,明明已经亲近地不能再亲近,可每当与对方长久的对视,还是会沉沦在那双眸子里,手脚都不知道往何处放才好。
谢慕伸手抓过了唐笑的手,五指相扣,“去阁楼上看星星?”
这间别墅的阁楼虽说不是玻璃做的天顶,却有一面十分大的天窗,天窗下面安了一张榻榻米床,谢慕还额外搬了两只垫子上来,两人肩并着肩躺下,就能看到窗外的天幕。
这里地处北海的郊区,光污染还没有这么严重,天幕上星子繁多,像是铺在一袭黑色天鹅绒垫上的碎钻一般。
谢慕侧头看去,唐笑原本那乌沉沉的眼底此时也映进了不少碎光,他忍不住伸手撩拨了一下那扇根根分明的眼睫。
唐笑眨了眨眼,捉住了谢慕不安分的手。用掌心包裹里起来捧在手心里。
随后他叹了一口气,“真想跟你这样躺到天荒地老。”
“我以前在唐门的时候,也经常坐在弟子院的屋顶上看星星。”
谢慕有些讶异地望向唐笑,这还是他第一回主动提起从前在唐门的过往。
“那时候根本不知道天幕的外面还有一片更大更辽阔的世界,眼里只有唐门这一亩三分地,还有那片腥风血雨的江湖。觉得自己仿佛永远被困在了那里,哪儿都去不了。”
“不过我们那时候也有不少苦中作乐的趣事。”唐笑弯了弯嘴角,想起了某个不知名的午后。
“喏,想吃吗?想吃就唱首歌给我听。”唐吟怀中抱着好几根串串,一人一根发给师弟妹们。到了唐笑这儿却停了下来。
唐笑那时候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他实在太想吃唐吟手中的小吃了。这些天门中在教勾栏瓦舍的伪装技巧,其中有一项就是男扮女装,不仅身姿风度要学得像,还得精通六艺和唱念做打。
唐笑伸手去抢师姐手中的那根串串,可惜的是唐吟的功夫远在他之上。小孩子抢不到吃的,又不想当众献丑,只好抱着膝盖往台阶上一坐,气呼呼道:“不吃了!”
“噢?那我们可吃完了。”唐吟毫不怜惜,转瞬就又分出去三根串串。惹得那群小弟们一阵欢呼。
唐笑眼馋地看了一眼,默默地扭过头去。
隔了好一会儿,有只手点了点他的肩膀,一转头,唐吟将最后一根红油油的烤肠递给了他。他犹犹豫豫地接过,唐吟笑了一声,“不就让你唱首歌吗?瞧把你别扭的。”
唐笑啃完那根烤肠,随意地抹了抹嘴,见天色已晚,去紫竹林抱了只滚滚回来爬上屋顶。
唐吟也跟着他上来,伸手抢过他怀里那只滚滚。
唐笑道:“那是我暖手用的。”
唐吟和滚滚大眼瞪小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才不在他们面前唱歌。”说着他清了清嗓子,挑眉问道,“你想听什么?”
唐吟:“……雨霖铃?”
……
唐笑实在不明白唐吟一个行走江湖的杀手,心中怎么尽是些闺阁女子的小情怀。
他反手撑在屋脊上,开了嗓,用的是假音女声。
凄切的曲调在月光下婉转而上,似乎也昭示了唐吟此后的命运,或者说是每个唐门弟子这仓惶而又短促的一生。有些情怀注定只能永远埋藏在心底。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谢慕知道,不管曾经身处多么黑暗绝望的处境,唐笑一定曾经也遇到过一道光带着他前行,不然他不会长成现在这般的模样。
“你喜欢从前,还是现在?”
唐笑自然知道谢慕问的不是简单的从前和现在。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道:“现在。”
唐吟死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看过星星了,即便紫竹林里的滚滚们依然可以随便抱,但少了个人陪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似的。
说着他翻了个身,手肘撑在垫子上,低头看向谢慕,“谢谢你,让我的良辰好景不再形同虚设。”
作者有话要说: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柳永《雨霖铃》,推荐逆水寒鸣玉集里的谱曲,超好听鸭